齐、鲁人多以正月十六日游寺观,谓之“走百病”。闽中以正月二十九日为窈九,谓是日天气常窈晦然也,家家以糖枣之属,作糜苤。《四时宝鉴》:云“高阳氏子好衣敝食糜,正月晦日死,世作糜,弃破衣于巷口,除贫鬼”。又池阳风俗以正月二十九为穷九,扫除屋室尘秽,投之水中,谓之“送穷”。唐人亦以正月晦日送穷。韩退之有送穷文。姚合诗:“万户千门看,何人不送穷?”余谓俗说不足信。窈也,穷也,皆晦尽之义也。诸月不言,而独言正月者,举其端也。
  凡月晦谓之提月,见《公羊传》何休注。提月,边也。鲁人之方言也。
  《景龙文馆记》云:“景龙四年正月二十八日晦。”夫二十八日,亦可为晦耶?
  北人二月二日,皆以灰围室,云辟虫蚁;又以灰围仓,云辟鼠也。闽人以雷始发声,扫虫蚁。
  二十四番花信风者,自小寒至谷雨,凡四月,八气二十四候,每候五日,以一花之风信应之:小寒,一候梅花,二候山茶,三候水仙;大寒,一候瑞香,二候兰花,三候山矾;立春,一候迎春,二候樱桃,三候望春;雨水,一候菜花,二候杏花,三候李花;惊蛰,一候桃花,二候棠棣,三候蔷薇;春分,一候海棠,二候梨花,三候木兰;清明,一候桐花,二候麦花,三候柳花;谷雨,一候牡丹,二候酴校三候栋花。过此则立夏矣。然亦举其大意耳,其先后之序,固亦不能尽定也。
  唐德宗以前,世上巳、九日皆大宴集,而寒食多与上巳同时,欲以二月名节,自我作古。李泌请废正月晦,以二月朔为中和节。可见唐以前,正月晦寒食,皆作节也。夫晦为穷日,寒食禁烟,以之宴会,皆非礼之正。而二月十五,自有花朝节,足敌中秋,何邺侯不引此,而另作节名?宜其行之不久也。按道经,以二月一日为天正节,八日为芳春节,蜀中以二月二日为踏青节,则安得谓二月无节也?
  秦俗以二月二日,携鼓乐郊外,朝往暮回,谓之“迎富”。相传人有生子而乞于邻者,邻家大富,因以二月二日取归,遂为此戏。此讹说也。大凡月尽为穷,月新为富,每月皆然,而聊以岁首举行之故,正月晦送穷,而二月二日迎富也。即如寒食禁火,托之介子推,五日竞渡,托之屈原,皆俗说耳。《福州志》。载闽中以五月四日作节,谓闽王审知以五月五日死,故避之。考《五代史年谱》,审知则以十二月死,非五月也。志乘犹不可信,而况其他乎。
  唐、宋以前,皆以社日停针线,而不知其所从起。余按吕公忌云:“社日男女辍业一日,否则令人不聪。”始知俗传社日饮酒治耳聋者,为此,而停针线者,亦以此也。
  《养生论》曰:“二月行路,勿饮阴地流泉,令人发疟。”此不可不知也。
  仲春之月,雷始发声,夫妇有不戒其容止者,生子不备。大凡雷电晦冥,日月薄蚀而交合者,生子多缺,盖邪之气所感也。然《周礼》又以仲春令会男女,圣人岂不知愚民之易犯。而故驱之耶?可为一笑。
  唐时清明有拔河之戏,其法以大麻ㄌ,两头各系十余小索,数人执之,对挽,以强弱为胜负。时中宗幸梨园,命侍臣为之,七宰相、二驸马为东朋,三相、五将为西朋。仆射韦巨源、少师唐休福年老无力,随ㄌ踣地,久不能起,上以为笑。夫此戏乃市井儿童之乐,壮夫为之,已自不雅,而况以将相贵戚之臣,使之角力仆地,毁冠裂裳,不亦甚乎?《秦京杂记》载寒食内仆司车与诸军容,使为绳橛之戏,今亦不行。今清明、寒食时,惟有秋千一事,较之诸戏为雅,然亦盛行于北方,南人不甚举也。
  先王之制,钻燧改火,虽云节宣天地之气,然亦迂矣。寒食禁火,以为起自介子推者,固俗说之误,而以为龙星见东方,心为大火,惧火之盛而禁之,则尤迂之迂也。今之俗不知禁火,亦不知改火,而四时之气,何尝不宣?岂可必谓古之是而今之非乎?
  《周礼》司ピ氏,仲春以木铎徇火禁于国中,注云:“为季春将出火。”此亦今人谨慎火烛之意,非禁烟也。禁烟不知起何时,至唐、宋已然。改火之不行,似已久矣。诗人吟咏之词,未足据也。杨用修谓不改火,出于胡元卤莽之政,此真可笑。使今日必行之,则闽、广之地,安得榆、杏,而齐、鲁之地,安得檀?使民走数千里而求火种,亦不情之甚矣!
  北人重墓祭。余在山东,每遇寒食,郊外哭声相望,至不忍闻。当时使有善歌者,歌白乐天寒食行,作变征之声,坐客未有不堕泪者。南人借祭墓为踏青游戏之具,纸钱未灰,履相错,日暮,坟间主客无不颓然醉倒。夫墓祭已非古,而况以栎锲噔胫地,为谑浪酩酊之资乎?
  琴操谓介子推以五月五日死,文公哀之,令民不得举火,今人以冬至一百五日为寒食,其说已互异矣。《邺中记》载:并州为介子推断火,冷食三日;《汉书 周举传》谓太原以介子推焚骸,每冬中辄一月寒食,至魏武帝令,又谓太原、上党,冬至后百有五日,皆绝火,讹以传讹,日甚一日。至唐时,遂有“普天皆灭焰,匝地尽藏烟”之语,则无论朝野贵贱皆绝火食。故曰:“日暮汉宫传蜡烛。”谓至是始举火也。然此犹之可也,至于民间犯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