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显名诸侯。叶适以不见载于《左传》,疑其书乃春秋末战国初山林处士之所为,予独不敢谓然。春秋时,列国之事赴告者则书于策,不然则否。二百四十二年之间,大国若秦、楚,小国若越、燕,其行事不见于经传者有矣,何独武哉?或曰:“《风后握奇经》,实行兵之要,其说实合乎伏羲氏之卦画,奇正相生,变化不测。诸葛亮得之以为八阵,李靖得之以为六花阵。而武为一代论兵之雄,顾不及之,何也?”曰:“《兵势篇》不云乎:‘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九地篇》又不云乎:‘用兵者,譬如率然。率然者,常山之蛇也,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斯固风后之遗说也。曾谓其不及之,可乎?”呜呼!古之谈兵者,有仁义,有节制。至武一趋于权术变诈,流毒至于今未已也。然则武者,固兵家之祖,亦兵家之祸首欤?

  吴子

  《吴子》二卷,卫人吴起撰。起尝学于曾子。其著书,曰《图国》、《料敌》、《治兵》、《论将》、《应变》、《励士》,凡六篇。夫干戈相寻,至于战国,惨矣!往往以智术诈谲,驰骋于利害之场,无所不用其至,若无士矣。起于斯时,对魏武侯则曰:“在德不在险”;论制国治军则曰:“教之以礼,励之以义”;论天下战国则曰:“五胜者祸,四胜者弊,三胜者霸,二胜者王,一胜者帝。数胜得天下者稀,以亡者众”;论为将之道则曰:“所慎者五,一曰理,二曰备,三曰果,四曰戒,五曰约”。何起之异夫诸子也!此所以守西河,与诸侯大战七十六,全胜六十四,辟土四面,拓地千里,宜也。较之孙武,则起几于正,武一乎奇,其优劣判矣!或者谓起为武之亚,抑亦未之思欤?然则杀妻求将,啮臂盟母,亦在所取乎?曰:姑舍是。

  尉缭子

  《尉缭子》五卷,不知何人书。或曰魏人,以《天官篇》有“梁惠王问”知之,或曰齐人也,未知孰是。其书二十四篇,较之《汉志》杂家二十九篇,已亡五篇。其论兵曰:“兵者,凶器也。争者,逆德也。将者,死官也。故不得已而用之。无天于上,无地于下,无王于后,无敌于前。一人之兵,如狼如虎,如风如雨,如雷如霆,震震冥冥,天下皆惊。”由是观之,其威烈可谓莫之婴矣。及究其所以为用,则曰:“兵不攻无过之城,不杀无罪之人。夫杀人之父兄,利人之货财,臣妾人之子女,此皆盗也。”又曰:“兵者,所以诛暴乱,禁不义也。兵之所加者,农不离其田业,贾不离其肆宅,士大夫不离其官府,故兵不仞血而天下亲。”呜呼!又何其仁哉!战国谈兵者有言及此,君子盖不可不与也。宋元丰中,是书与孙、吴二子,司马穰苴《兵法》,黄石公《三略》,吕望《六韬》,李卫公《问对》,颁行武学,号为《七书》。《孙》、《吴》当是古书。司马《兵法》本古者司马兵法而附以田穰苴之说,疑亦非伪。若《三略》、《六韬》、《问对》之类,则固后人依仿而托之者也。而杂然浑称无别,其或当时有司之失欤?

  尹文子

  《尹文子》二卷,周尹文撰。其书言大道似老氏,言刑名类申、韩,盖无足称者。晁氏独谓其亦宗《六艺》,数称仲尼,其叛道者盖鲜。呜呼!世岂有专言刑名而不叛道者哉?晁失言矣!仲长统序称其出于周尹氏,齐宣王时居稷下,与宋]、彭蒙、田骈同学于公孙龙。按龙客于平原君,尹相赵惠文王。宣王死,下距惠文王之立已四十余岁,是非学于龙者也。统卒于献帝让位之年,而序称其黄初末到京师,亦与史不合。呜呼!《素问》以为黄帝所作,而有“失侯失王,脱营不医”之文,殊不知秦灭六国,汉诸侯王国除,始有失侯王者。《六韬》谓出于周之吕牙,而有“避正殿”之语,殊不知避正殿乃战国后事。《尔雅》以为周公所制,而有“张仲孝友”之言,殊不知张仲乃周宣王时人。予尝验古书真伪,每以是求之,思过半矣,又况文辞气魄之古今绝然不可同哉!予因知统之序盖后人依托者也。呜呼!岂独序哉?

  商子

  《商子》五卷,秦公孙鞅撰。鞅,卫之庶孽,封于商,故以名书。《汉志》二十九篇,陈氏谓二十八篇。予家藏本二十六篇,其第二十一篇亡。鞅好刑名之学,秦孝公用之,遂致富强,后卒以反诛。今观其术,以劝耕督战为先务。垦草之令,农战之法,至严至峻也。然不贵学问以愚民,不令豪杰务学《诗》《书》,其流毒至嬴政,遂大焚《诗》《书》百家语,以愚天下黔首,鞅实启之,非特李斯过也。议者不是之察,尚摘其“商农无得籴粜”、“贵酒肉重租”之语以为疵病,是犹舍人杀之罪,而问其不冠以见人,果何可哉?

  公孙龙子

  《公孙龙子》三卷,《疏府》、《白马》、《指物》、《通变》、《坚白》、《名实》,凡六篇。《汉志》六十四篇,其亡已多矣。龙,赵人,平原君客也。能辩说,伤明王之不兴,疾名器之乖实,以假指物,以混是非,冀时君之有悟而正名实焉。予尝取而读之,“白马非马”之喻,“坚白同异”之言,终不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