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爱日”,诲学者也;“一日三省”,自治功也。语有详略,事有不同也,高氏以辞费诮之,亦何可哉?或谓《大孝篇》有及乐正子春事,固出后人所辑,而非曾子所自著,则庶几也。

  言子

  《言子》三卷。言子名偃,字子游,吴人。近新昌王~裒《论语》书所载问答而为此书,不知者直谓为偃所自著,盖非也。大抵古书之存于今者,多出于后人之手。如《孔子家语》谓为孔安国所录壁中之文,往往多钞《左传》、《礼记》诸书,特稍异其辞耳,善读者固不敢与之。世传贾谊《新书》,谓谊所作,亦不过因《过秦论》、《吊湘赋》而杂以《汉书》中语足之,似非谊本书也。此犹有所附丽而然。古《三坟》书亡已久,宋毛渐特出之。《山坟》则言君臣、民物、阴阳、兵家,谓之《连山》。《气坟》则言归藏、生动、长育、止杀,谓之《归藏》。《形坟》则言天地、日月、山川、云气,谓之《乾坤》。与先儒所言《三易》大异。《阴符》古无是书,唐李筌特出之,以为黄帝所作,皆取兵家谲诞不经语,而文以奇涩之辞。又妄说太公、范蠡、鬼谷、张良、诸葛亮等训注,皆凿空扇虚以惑世,尤使人惊愕不止。是果何为哉?予读《言子》之书,于是乎有感。

  子思子

  《子思子》七卷,亦后人缀缉而成,非子思之所自著也。中载孟轲问:“牧民之道何先?”子思子曰:“先利之。”轲曰:“君子之告民者,亦仁义而已,何必曰利?”子思子曰:“仁义者,固所以利之也。上不仁则不得其所,上不义则乐为诈,此为不利大矣。”他日,孟轲告魏侯以仁义,盖深得子思子之本旨。或者不察,乃遽谓其言若相反者,何耶?

  慎子

  《慎子》一卷,慎到撰。到,赵人,见于《史记》列传。《中兴馆阁书目》乃曰浏阳人,浏阳在今潭州,吴时始置县,与赵南北了不涉也,误也。《汉志》云四十二篇。《唐志》云十卷,不言篇数。《崇文总目》言三十七篇。今所存者,唯《威德》、《因循》、《民杂》、《德立》、《君人》五篇耳。《威德》篇曰:“立天子以为天下,非立天下以为天子也。立国君以为国,非立国以为君也。立官长以为官,非立官以为官长也。”《民杂》篇曰:“大君者,太上也,兼蓄下者也。下之所能不同,而皆上之用也。是以大君因民之能为资,尽包而畜之,无取去焉。”《君人》篇曰:“君人者,舍法而以身治,则诛赏予夺从君心出矣。然则受赏者虽当,望多无穷;受罚者虽当,望轻无已。”皆纯简明易,类非刑名家所可及,到亦稷下能言士哉!庄周、荀卿称之,一则曰慎到,二则曰慎到,虽其术不同,亦有以也。

  庄子

  《庄子》十卷,战国时蒙人漆园吏庄周撰。《内篇》七,《外篇》十五,《杂篇》十一,总三十三篇。其书本《老子》,其学无所不窥,其文辞汪洋凌厉,若承日月,骑风云,上下星辰而莫测其所之,诚有未易及者。然所见过高,虽圣帝经天纬地之大业,曾不满其一哂,盖仿佛所谓“古之狂者”。惜其与孟轲氏同时,不一见而闻孔子之大道。苟闻之,则其损过就中,岂在轲之下哉?呜呼!周不足语此也。孔子百代之标准,周何人,敢掊击之,又从而狎侮之?自古著书之士,虽甚无顾忌,亦不至是也。周纵曰见轲,其能幡然改辙乎?不幸其书盛传,世之乐放肆而惮拘检者,莫不指周以藉口。遂至礼义陵迟,彝伦景埽卒踣人之家国,不亦悲夫!金李纯甫亦能言之士,著《鸣道集说》,以孔、孟、老、庄同称为圣人,则其沈溺之习,至今犹未息也,异说之惑人也深矣夫!《盗跖》、《渔父》、《让王》、《说剑》诸篇,不类前后文,疑后人所剿入。晁氏谓:“孔子没,道术散,老子始著书,周起而羽翼之。”老子著书,在孔子未没之先。

  韩子

  《韩子》二十卷者,韩非所撰。非,韩之诸公子也,喜刑名法术之学,而归其本于黄老。与李斯同事荀卿,以书干韩王不用,乃观往者得失之变,作《孤愤》、《五蠹》、《内外储》、《说林》、《说难》五十五篇,计十余万言。秦王见而悦之,急攻韩,得非。斯自以不如非,忌之,谮于秦王,下吏使自杀。非,惨激人也。君臣父子夫妇之间,一任以法,其视仁义蔑如也。法之所及,虽刀锯日加,不以为寡恩也。其无忌惮,至谓“孔子未知孝悌忠信之道”,谓“贤尧舜汤武乃天下乱术”,谓“父有贤子,君有贤臣,适足以为害”,谓“人君藏术胸中以倡众端,而潜御群臣”。噫,是何言欤!是何言欤!是亦足以杀其身矣!

  燕丹子

  《燕丹子》三卷。丹,燕王喜太子。此书载其事为详。其辞气颇类《吴越春秋》、《越绝书》,决为秦汉间人所作无疑。考其事,与司马迁《史记》往往皆合。独“乌头白,马生角”,“机桥不发”,“进金掷蛙”,“脍千里马肝”,“截美人手”,“听琴姬得隐语”等事,皆不之载。周氏谓迁削而去之,理或然也。夫丹不量力而轻撩虎须,荆轲恃一剑之勇而许人以死,卒致身灭国破,为天下万世笑,其事本不足议。独其书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