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为交,且力能进用我也。然富贵之家不可客也,危疑之朝不可居也,车马之上,不如我山居之安;公卿之禄,不如我岁入之多。舍己之安而任人之危,舍己之多而受人之少,不待智者而知其不可矣。遂终身L而不出焉。
  夫荆士、骆子之不能守其节者,食不足也。殷子之能守其节者,食足也。节之立不立,由于食之足不足。食之于人,岂不重乎!其在古昔,诸侯能恭俭者,保国之君也;大夫能恭俭者,保家之主也。今之为士者何独不然?若数口之家,有五十亩之田,俭而守之,可以无饥矣;有百亩之田,俭而守之,可以自足矣;有二百亩之田,俭而有蓄焉,可以周亲戚邻里矣。顾有此田实难。无则固穷,有之则俭守勿失、以遗子孙,是立身垂后之要道,不可不察也!
居山
  唐子病不见宾,有E门者,仆妇以一简一笺[笺]入:简署黄山道人方熊(乌程方熊,字飞,有带湖草堂集、南浔文献志,不知是否此人),笺[笺]乃人所为“赋归黄山”诗也。诗道景物,而不言所居之志。唐子曰:斯人也与作诗者,皆不善居山。居山者,乐其有乔林幽谷乎,乐其有鸣鸟游鱼乎,乐其茅宇场圃之安乎?古之贤者,避世而入于深山之中,虽乐其有此,而所乐不在焉。流俗同尚,与之言仁义道德,则或非之;以为是者,亦悦于名,不得其实,非若渴之遇饮,饥之遇食也。有实致之行者,则以为迂而不悦,岂惟师友,且无可与之为邻者。于斯际也,若可不求食而无饥,去而避之深山之中,不亦宜乎!上圣u性而善,贤者动于遇而善,未贤者择所处而善。目不G营营之形,耳不闻穰穰之声,居不见巍巍之象,所以远习也。市朝之间,岂不可以为学哉?不于动心者制心,亦便于自修也。若见山而后乐,见水而后乐,乐不在心而在外,则山与水虽远于俗,亦溺心之物耳。
  尧峰(在吴县灵岩)之下,有比丘洪源,遗唐子以巨篁之根。与之处数日,见其身如丘山、神如渊水,无疾言,无矜色,无流视,无倾听,心服其静,而自憾未能也。去数旬而复见,则憔悴枯槁,面有忧色。问以胡为若此也,曰:吾徒多人,日食不给,是以若此。唐子口不言而心笑之曰:是静于象而不静于心者也。然则见山而适,有夺其山者而不适;见水而适,有夺其水者而不适。不寓于山水而壹于山水,则乔林幽谷犹之城郭市廛也,鸣鸟游鱼犹之优伶歌舞也,茅宇场圃犹之峻宇雕墙也。
贞隐
  凡物之生必有其用:金木土石人之所资,布帛稻麦人之所养,奚必珍宝?败屋之瓦废墙之砾,人之取之则无遗焉。物且有然,而况天下之贤人乎!贤而不致于用,吾见其不瓦砾若也。父子之恩,君臣之义,岂徒大伦之不可废哉?恩以成材、义以致用也。今夫弓之为物,可以御暴可以定乱,物之可贵者也。然而良工为之,必得善射者引而发之。苟不操于善射者之手,则亦筋弛角拨弦~已耳。虽有良材,天下之弃材也;虽有良工,天下之弃工也。身犹弓也,父犹良工也,君犹善射者也。故夫不得乎君而居于林、观于川者,心虽乐之,非所愿也,不得已也。
  古无许由。许由者,是庄周之荒言也夫。当是之时,谋尊灭仁,谋富灭义,争城争地,覆军杀将,血流海内。驰说之士不骛于西则骛于东,不骛于东则骛于西;黄金在前,白璧在后,天下之士大夫相斗而取之,如t犬之攫骨也。庄周恶之,则为之言曰:尧让天下于许由曰:夫子日月也,我爝火也,我不能治天下,请致天下于夫子。许由曰:我居于林而饮于河,我何以天下为哉。其设为斯人也,犹畏累虚(庚桑楚者居畏垒之山)、庚桑楚之伦也。若果有斯人,洪水亓辏五谷不播,笑踞高山,视民如蛙鳖,虽百四凶之罪,不足以戮之。尧必诛之,着之戒命曰:后世有行坚而僻,无君臣之义,不同百姓之忧者,有如此许由矣。至德之世,莫如尧舜,若遇其时,愿为夔龙之家奴,出则从轮,入则操,饱其食余之食,暖其弊垢之衣,死则裂帷而葬之,荣莫大焉,尊莫甚焉!
  昔者伯夷、少连、虞仲、夷逸(尸子:夷逸者,夷诡诸之裔。或劝其仕,曰:“吾譬则牛也,宁服轭以耕于野,不忍被绣入庙而为牲),遭乱世能高其志,是以先师亟称之。自夫世多浊行,人有矫情,不知贤哲时驾时息之道,而乃迹其所处,昧其所怀;迹其所乐,昧其所忧。于是以富贵为陋,贫贱为高;卿相为污,野人为洁;乱不出,治亦不出;桀纣招之不来,尧舜招之亦不来。若此者,禽鹿之类也,论于贤哲之隐,如龙与蚓,其辨远矣。
  天地之气,不能有解而无闭;日月之行,不能有盈而无亏;九渊之龙,不能有升而无潜;蚓蚁之族,不能有启而无蛰;历数之运,不能有清而无浊;圣人之道,不能有兴而无废。此际穷之厄,亦时极之常也。愚者反之,智者顺之。反之者溺其身堕其名,顺之者藏其身而母丧其宝焉。昔者吕望之未遇也,不逆意其得志于八十之年也。使其七十九岁而死,一东海之老布衣耳。当其七十九岁之前,年老困穷,无以资口食,居朝歌之市操刀屠牛,又之孟津,天下之冲,行旅往来者多,身自执炊卖饭以给食。此市贩者之所羞,闾里少年之所笑也。吕望则安之,乐为贱行以没世,岂常以其兵法奇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