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然。有说。臣试以臣之斫轮语之。大疾则苦而不入,大徐则甘而不固,不甘不苦,应于手,厌于心,而可以至妙者,臣不能以教臣之子,而臣之子亦不能得之于臣。是以行年七十,老而为轮。今圣人之所言者,亦以怀其实,穷而死,独其糟粕在耳。”故老子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昔者,司城子罕相宋,谓宋君曰:“夫国家之安危,百姓之治乱,在君行赏罚。夫爵赏赐予,民之所好也,君自行之;杀戮刑罚,民之所怨也,臣请当之。”宋君曰:“善。寡人当其美,子受其怨。寡人自知不为诸侯笑矣。”国人皆知杀戮之专,制在子罕也,大臣亲之,百姓畏之,居不至期年,子罕遂却宋君而专其政。故老子曰:“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王寿负书而行,见徐冯于周,徐冯曰:“事者,应变而动,变生于时,故知时者无常行。书者,言之所出也。言出于知者,知者藏书。”于是王寿乃焚书而舞之。故老子曰:“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令尹子佩请饮庄王。庄王许诺。子佩疏揖,北面立于殿下。曰:“昔者君王许之,今不果往。意者臣有罪乎?”庄王曰:“吾闻子具于强台。强台者,南望料山,以临方皇,左江而右淮,其乐忘死,若吾薄德之人,不可以当此乐也。恐留而不能反。”故老子曰:“不见可欲,使心不乱。”

  晋公子重耳出亡,过曹,无礼焉。厘负羁之妻谓厘负羁曰:“君无礼于晋公子,吾观其从者,皆贤人也。若以相夫子反晋国,必伐曹,子何不先加德焉?”厘负羁遗之壶饭而加璧焉。重耳受其饭而反其璧。及其反国,起师伐曹,克之。令三军无入厘负羁之里。故老子曰:“曲则全,枉则正。”

  越王勾践与吴战而不胜,国破身亡,困于会稽。忿心张胆,气如涌泉,选练甲卒,赴火若灭。然而请身为臣,妻为妾,亲执戈,为吴兵先马走,果禽之于干遂。故老子曰:“柔之胜刚也,弱之胜强也,天下莫不知,而莫之能行。”越王亲之,故霸中国。

  赵简子死,未葬,中牟入齐。已葬五日,襄子起兵攻围之。未合而城自坏者数十丈。襄子击金而退之。军吏谏曰:“君诛中牟之罪,而城自坏,是天助我,何故去之?”襄子曰:“吾闻之叔向曰:‘君子不乘人于利,不迫人于险。’使之治城,城治而后攻之。”中牟闻其义,乃请降。故老子曰:“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秦穆公谓伯乐曰:“子之年长矣。子姓有可使求马者乎?”对曰:“良马者,可以形容筋骨相也。相天下之马者,若灭若失,若亡其一。若此马者,绝尘弭辙。臣之子皆下材也,可告以良马,而不可告以天下之马。臣有所与供儋缠采薪者方九堙,此其于马,非臣之下也。请见之。”穆公见之,使之求马。三月而反报曰:“已得马矣。在于沙丘。”穆公曰:“何马也?”对曰:“牡而黄。”使人往取之,牝而骊。穆公不说。召伯乐而问之曰:“败矣。子之所使求者。毛物、牝牡弗能知,又何马之能知?”伯乐喟然大息曰:“一至此乎!是乃其所以千万臣而无数者也。若堙之所观者,天机也。得其精而忘其粗,在内而忘其外,见其所见而不见其所不见,视其所视而遗其所不视。若彼之所相者,乃有贵乎马者!”马至,而果千里之马。故老子曰:“大直若屈,大巧若拙。”

  吴起为楚令尹,适魏。问屈宜若曰:“王不知起之不肖,而以为令尹。先生试观起之为人也。”屈子曰:“将奈何?”吴起曰:“将衰楚国之爵,而平其制禄;损其有余,而绥其不足;砥砺甲兵,时争利于天下。”屈子曰:“宜若闻之,昔善治国家者,不变其故,不易其常。今子将衰楚国之爵,而平其制禄;损其有余,而绥其不足;是变其故,易其常也。行之者不利。宜若闻之曰:‘怒者,逆德也,兵者凶器也。争者人之所本也。’今子阴谋逆德,好用凶器,始人之所本,逆之至也。且子用鲁兵,不宜得志于齐,而行志焉;子用魏兵,不宜得志于秦,而得志焉。宜若闻之,非祸人不能成祸。吾固惑吾王之数逆天道,戾人理,至今无祸。差须夫子也。”吴起惕然曰:“尚可更乎?”屈子曰:“成形之徒,不可更也。子不若敦爱而笃行之。”老子曰:“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晋伐楚,三舍不止。大夫请击之。庄王曰:“先君之时,晋不伐楚。及孤之身,而晋伐楚,是孤之过也。若何其辱群大夫?”曰:“先臣之时,晋不伐楚。今臣之身,而晋伐楚,此臣之罪也。请三击之。”王俯而泣,涕沾襟,起而拜群大夫。晋人闻之,曰:“君臣争以过为在己,且轻下其臣,不可伐也。”夜还师而归。老子曰:“能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

  宋景公之时,荧惑在心。公惧,召子韦而问焉。曰:“荧惑在心,何也?”子韦曰:“荧惑,天罚也;心,宋分野,祸且当君。虽然,可移于宰相。”公曰:“宰相,所使治国家也。而移死焉。不祥。”子韦曰:“可移于民。”公曰:“民死,寡人谁为君乎?宁独死耳!”子韦曰:“可移于岁。”公曰“岁,民之命;岁饥,民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