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乎?自心乎?曰:自心。曰:心可睹乎?曰:不可睹。无能子曰:不可睹者,忧悲之所生也。求忧悲之所生且不可睹,忧悲何寄哉?忧悲无寄,则使汝遂其未、得还其已往,又将谁付耶?今汝随而悲忧之,是欲系风擒影也。汝无忧悲之所寄,而有味酒之陶然,不能自得,反浸渍於麴蘖,岂酿器乎?

  第七

  纪见第八

  秦市幻人,有能烈镬膏而溺其手足者,烈镬不能坏,而幻人笑容焉。无能子召而问之,幻人曰:受术於师,术能却火之热。然而诀曰,视镬之烈其心,先忘其身,手足枯ㄒ病<韧枯ㄊ肿悖然後并从之。悸则术败。此吾所以得之。无能子顾谓其徒曰:小子志之,无心於身,幻人可以寒烈镬,况上德乎。

  无能子寓于秦村景氏民舍,一夕枭鸣其树,景氏色忧将弹之。无能子止之。景氏曰:枭凶鸟也,人将家凶则来鸣,杀之则庶几无凶。无能子曰:人之家因其鸣而凶,枭罪也。枭可凶,人杀之亦不能弭其已凶。将凶而鸣,非枭忠而先示於人耶?凶不自枭,杀之害忠也。矧自谓人者,与夫毛群羽族,俱生於天地无私之气,横目方足、虚飞实走,有所异者,偶随气之清浊厚薄,自然而形也。非宰於爱憎者也。谁令枭司其凶耶?谥枭之凶,谁所自耶?天地言之耶?枭自言之耶?天地不言,枭自不言,何为必其凶耶?谥枭之凶,不知所自,则羽仪五色谓之凤者未必祥,枭未必凶。景氏止。家亦不凶。

  樊氏之族有美男子,年三十,或被发疾走,或终日端居不言,言则以羊为马、以山为水,凡名一物,多失其常名。其家及乡人狂之,而不之罪焉。无能子亦狂之。或一日遇于q翳间,就而叹曰:壮男子也,貌复丰硕,惜哉病如是!狂者徐曰:吾无病。无能子愕然曰:冠带不守,起居无常,失万物之名,忘家乡之礼,此狂也,何谓无病乎?狂者曰:被冠带节起居、爱家人敬乡里,岂我自然哉!盖昔有妄作者,文之以为礼,使人习之,至于今,而薄醪固醇酎也。知之而反之者,则反以为不知,又名之曰狂且。万物之名亦岂自然着哉?清而上者曰天,黄而下者曰地,烛昼者曰日,烛夜者曰月,以至风云雨露烟雾霜雪,以至山岳江海草木鸟兽,以至华夏夷狄帝王公侯,以至士农工商皂隶臧获,以至是非善恶邪正荣辱,皆妄作者强名之也。人久习之,不见其强名之初,故讼之而不敢移焉。昔妄作者或谓清上者曰地、黄下者曰天、烛昼者月、烛夜者日,今亦讼之矣。强名自人也,我亦人也,彼人何以强名,我人,胡为不可哉!则冠带起居,吾得以随意取舍;万状之物,吾得以随意自名。狂不狂,吾且不自知,彼不知者,狂之亦宜矣。

  固本第十一

  五兵者杀人者也,罗网者获鸟兽虫鱼者也,圣人造之,然后人能相杀,而又能取鸟兽鱼虫焉。使之知可杀、知可取,然後制杀人之罪、设山泽之禁焉。及其衰世,人不能保父子兄弟、取鸟兽鱼虫,不暇育鹿鲲鲕,法令滋彰,而不可禁五兵。罗网教之也。造之者复出,其能自已乎?棺椁者济死甚矣,然其工之心,非乐于济彼也,迫於利,欲其日售则幸死。幸死非怨于彼也,迫於利也。医者乐病幸其必瘳,非乐于救彼而又德彼也,迫於利也。棺椁与医,皆有济救幸死幸生之心,非有憎爱,各谐其所欲尔。故无为之仁天下也,无棺椁与医之利在其济死瘳病之间而已。

  角触蹄踏、蛇首蝎尾,皆用其所长也。审其所用,故得防其所用而制之,是以所用长者,不如无用。食桑之虫丝其肠者曰蚕,以丝自舍曰茧,茧伏而化,於是羽而蛾焉。其禀也宜如此,犹兽之胎、鸟之卵,俱非我由也。智者知其丝可缕,缕可织,於是烹而缕之、机杼以织之、幅而绘之、绘而衣之。夫蚕自茧将为蛾也,非为乎人谋其衣而甘乎烹也,所以烹者,丝所累尔。烹之者又非嫉其蚕也,利所系尔。夫兽之胎、鸟之卵、蚕之茧,俱其所禀也。蚕所禀独乎丝,丝必烹,似乎不幸也。不幸似乎分也。故无为者无幸无不幸,何分乎有为?善不必福,恶不必祸,或制於分焉。故圣人贵乎无为,垤蚁井蛙示以虎豹之山、鲸鲵之海,必疑熟其所见也。嗜欲世务之人,语以无为之理,必惑宿於所习也。於是父不能传其子,兄不能传其弟,沈迷嗜欲以至於死,还其元而无所生者,举世无一人焉。嗟乎,无为在我也,嗜欲在我也。无为则静,嗜欲则作。静则乐,作则忧。常人惑而终不可使之达者,所习症之也。明者背习焉。

  第十二第十三第十四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