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迷而自汩没也。能入而出,惟有道者则然。天有十二辰,岁有十二月,日有十二时,十二者,终始之全也。十二而下又添一数,便是十三,分明只是一个一字,不谓之一而曰十三,此正其作文之奇处,言人之生死皆原于此一。一者,几也。即其几而求之,养之得其道,则可以长生久视。养之不得其道,则与万物同尽。徒者,言其类也。一字本难言,且以一念之始强名之,亦未为的切,却要自体认也。民之生者,言人之在世,其所以动而趋于死地者,皆在此一念之初,纔把得不定,动即趋于死地矣。动非动静之动,乃动辄之动也。之,往也。死地,死所也。夫何故者,发问之辞也。此数语为今古养生者学问之祖,故老子于此说得亦郑重。生者,我所以生也。生生者,我所以养其生也。养其生而过于厚,所以动即趋于死地。此亦轻其身而后身存,无而后能有,虚而后能盈,损而后能益之意。说到此处,又提起个盖闻,言我闻古之善养生者,虽陆行于深山而不遇兕虎,入于军旅之中而不被兵甲,惟其无心则物不能伤之。兕所以不能触,虎所以不能害,兵所以不能伤,惟其无心故也。庄子曰:入水不濡,入火不热。亦是此意。夫何故,又发一问,言物之所以不能伤者,以我能虚、能损、能无,而无所谓死地也。此章凡下两个夫何故,其意甚郑重,乃老子受用之妙处,所以如此申言之。昔有某寺,前一池,恶蛟处之,人皆不敢近。一僧自远来,初不之知,行至池边,遂解衣而浴。见者告之曰:此中有蛟甚恶,不可浴也。僧曰:我无害物之心,物无伤人之意。遂浴而出。老子之说似于虚言,以此而观,则其言亦不虚矣。
  道生之章第五十一
  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故道生之畜之,长之育之,成之熟之,养之覆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道,自然也,无也,凡物皆自无而生,故曰道生之。德则有逵矣,故曰畜之。畜者,有也。物则有形矣,故曰物形之。势则有对矣,故曰势成之。阴阳之相偶。四时之相因,皆势也。莫之命者,犹曰莫之为而为也,非有所使然,则为常自然矣。尊贵者,言其超出乎万物之上也。命或作爵,非也。长之育之,成之熟之,养之覆之,皆言既生既有之后,其在天地之间,生生不穷,皆造化之力也。然造物不有之以为有,不恃之以为功,虽为之长,而无主宰之心,此所以为玄妙之德。玄德,即造化也。前章言失道而后德,此言道生德畜、尊道贵德,则此章德字比前章又别,读《老子》者不可如此拘碍。
  天下有始章第五十二
  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开其兑,济其事,终身不救。见小曰明,守柔曰强。用其光,复归其明。无遗身殃,是谓袭常。
  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即有名万物之母也。母,造化也。子,万物也。知有造化而后知有万物,知有万物又当知有造化,盖言无能生有,有出于无,知有者不可以不知无。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亦是此意。没身不殆者,言如此则终身无危殆之事也。兑,口也,人身则有口,人家则有门,皆以喻万物所自出之地,前言玄牝便是此意。塞其兑,闭其门,藏有于无而不露也。不勤,不劳而成功也。开其兑,出而用之也。济其事,用之而求益也。济,益也。如此,则其危不可救矣。所见者大,能敛而小,则为至明。所主者刚,退而守柔,则为至强。即不自见故明,不自矜故长也。光者,明之用;明者,光之体。用其光而归之于明,则无殃咎矣。知用而不知藏则遗殃之道也。袭者,藏也。常者,不易也。袭常者,言藏其用而不穷也。常或作裳,非。
  使我介然章第五十三
  使我介然有知,行于大道,唯施是畏。大道甚夷,而民好径。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服文釆,带利剑,厌饮食,资财有余,是谓盗夸。非道哉。
  介然,固而不化之意。至道无知无行,若固执而不化,有知而有行,则几所施为皆有道者之所畏也,故曰惟施是畏。夷,平也。大道甚平,人之求道不知适正,好行斜径之路。譬如有国家者,治其朝廷则甚整。除,治也,为宫室台榭之类也。朝廷虽美,而田亩皆芜,仓廪皆虚,而且以文采为服,佩带利剑,厌足饮食,积其资财,务为富强,此如盗贼之人自夸其能,是岂可久也。譬喻语也,言人不知大道,而自矜聪明,自夸闻见,此好径之徒也,岂知至道,故曰非道哉。老子之文,如此等处可谓工绝。
  善建不拔章第五十四
  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子孙以祭祀不辗。修之身,其德乃真;修之家,其德乃余;修之乡,其德乃长;修之国,其德乃丰;修之天下,其德乃普。故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国观国,以天下观天下。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以此。
  建者无不拔,抱着无不脱,建德而抱朴,则不拔不脱矣。有子孙之家,祭祀必不辍。道生一、一生一不二生三、三生万物,生生而不穷,亦犹子孙之嗣其家也。此三句皆是设喻,以言道虽无有而实长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