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之無道德,如瞻視之無兩目。若為臣之無道德,如胸腹之無五臟。理家之無道德,如尸僵而無氣。由是論之,道之於人,不可闕矣。其若離言教絕,指陳玄之又玄、妙之又妙,斯可以神照,不可以言傳,道之極矣。
  王元澤曰:道,一也。而為說有二。所謂二者何也?則有無事也。無則道之本,而所謂妙者也。有則道之末,而所謂徼者也。故道之本出乎沖虛杳眇之際,而其末也散於形名度數之間。是二者其為道一也。而世之蔽者常以為異,何也?蓋沖虛杳眇者,常存乎無;而言形名度數者,常存乎有。有無不能以並存,此其所以蔽而不得其全也。夫無者名天地之始,而有名者萬物之母,此為名則異,而未嘗不相為用也。蓋有無者,若東西之相反,而不可以相無。故非有則無以見無,而無無則無以出有。有無之變,更出迭入而未嘗離乎道,此則聖人之所謂神者矣。《易》曰:無思也,無為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此之謂也。蓋昔之聖人常以其無思無為,以觀乎妙常,以其感而遂通天下之故,以觀其徼。徼妙並得,而無所偏取也。則非神其孰能與於此哉?然則聖人之道,亦可見矣。觀其妙所以窮神,而觀乎徼所以知化。窮神知化,則天地之道豈有以復加乎?雖然,觀乎妙者,惟以窮神而已,而非所以為神也。若夫神則未嘗離乎此二者。而此二者,亦不足以為名也,故曰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者,同出乎神。而異者,有無之異名也。聖人者能體是以神明其德,故存乎無,則足以見妙,而存乎有,則足以知徼,而卒離乎有無之名也。其上則有以知天地之本,而下焉則有以應萬物之始者,凡以此。嗚呼,老子之言可謂協於《易》矣。然而卒不能與孔孟並者,何也?蓋聖人之於道,未嘗欲有所言也。凡所以言者,皆出於應天下之變,而為中才之不知者言耳。以其道雖有無並載,而及其言也,務詳於有而略於無。蓋《詩》、《書》、《禮》、《樂》、《春秋》之文,皆所以明有。而及其所謂無,則獨《易》嘗言之而已。然其說也,又必寓之爻象象擊,吉凶悔吝之間,而使世之學者,自上觀之則見其詳乎事物而得其所以有,自下而觀之則見其外乎器用而得其所以無。所以賢者觀之愈有以自信,而愚者窺之亦不至乎疑而得也。蓋他心嘗慮曰彼道妙者,非中才之所能及,彼能及之者,又將不言而自諭。苟為不度其如此,而惟妙之欲言也,則是使學者坐而惑之。《老子》者,知有無之相為用,而以為無者本也,故其言詳於無而略於有。夫無者,無言可也,而可以詳言乎?彼《老子》者既以異乎孔孟矣,而王弼又失孔子之旨。蓋其說以無名也,天地之始,天神者,天地之至難名者也,而天下既名之以神矣。然物豈有無名者乎?又以為常有欲也以觀其徼,大欲者性之害者也。《易》曰:懲忿窒欲,而《老子》亦曰不見可欲,使心不亂。苟為有欲矣,則將沉溺轉徙,喪我以逐物,而莫知所守矣。又何徼之能觀乎?此之不察,而曰吾知天地之全,古人之大體也,吁可笑哉。
  劉仲平曰:常名以無方為體,常道以無體為用。無方者無乎不在,無體者無乎不為。無乎不為,有所可道,則非所謂無方;有所可名,則非所謂無體。故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太初有無,無有無名。無有無名者,太始也。太始者,天地之父。故曰無名,天地之始。天地者,萬物之母,故曰有名,萬物之母。言母則知始之為父,言始則知母之為生。故上言天地之始,而下言萬物之母。然而天下之理,有道有常道,有名有常名。所謂太初有無者,無而已矣。所謂無有無名者,名而已矣。蓋有無則有名之名矣。故無名者,天地之始而已。而其上又有祖也,妙者道之本,徼者道之末,聖人之妙也,觀之以常無;聖人之徼也,觀之以常有。故曰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妙在中,麤在徼,言妙則知徼之為麤,言徼則知妙之為中。故上言欲以觀其妙,下言欲以觀其徼。蓋天無者對有之無,而常無者非無之無,而不為有對也;有對者無之有,而常有非有之有,而不為無對也。不為無對者非有也,不為有對者非無也。故常有者真無是已而非無,常有者妙有事已而非有,故此兩者同出而同歸之玄也。莊子曰:建之以常無有,言之以太一。蓋周讀為常無常有。常無也欲以觀其妙,常有也欲以觀其徼。為其欲以觀其妙也,故建以常無。為其欲以觀其徼也,故建以常有。若夫徼妙謂忘而無欲觀之,則所謂建之以常無有者,冥之而已矣。夫是之謂又玄,而非特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玄者,妙之體;妙者,玄之用。妙者,同出乎非玄也。
  劉驥
  竊以老子之言道德,偶從關尹之請,矢口而成言,肆筆而成書,未嘗分為九九章也。後人分為上下二卷,以象兩儀之妙用,九九八十一章,以應太陽之極數,令復通而為一。二諭之因名之曰通論,然心困焉而不能知,口闢焉而不能議。浩浩蕩蕩,不可得而形容。其首章始於道可道非常道,以明道之不可以情求也。末章終於信言不美善者不辯,以明道之不可以言傳也。難終難窮、難測難識,仰之彌高,窮之益遠,宜若登天然,似不可及也。原其大要,不過致虛極,守靜篤,甚易知甚易行。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以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