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禦寒暑,必將資物,以為養性全生之具,而貪生太厚者,動入死地,故大息隨之。是由封執塵累,矜其有身也。若能外其身,不以身為身,忘其心,不以心為心,冥乎造化,同乎萬物,使行若曳枯木,坐若聚死灰,則向之寵辱大患,何綠及之。故曰:及吾無身,吾有何患。《齊物論》子茶謂顏偃曰:今者吾喪我,汝知之乎。夫遺照坐忘,尚諸患莫侵,況體合自然者乎。無者忘也,外也。或以無身為滅壞空寂者,失老氏之宗旨矣。
  故貴以身於為天下,則可以託天下。愛以身於為天下,則可以寄天下。
  自无身而上,汎論士民驚執寵辱,致其大患也。自貴愛而下,專說王者未能兼忘天下,故有寄託之名耳。然寄託之說,實非上德之君,若乃遊心於澹,合氣於漠,順物自然而无容私者,則可復太古之風矣。陸希聲曰若以得失動其心物,我存乎懷,則寵辱不暫寧,吉凶未嘗息,安足為天下之正,居域中之大乎。唯能貴用其身,以為天下,愛用其身,以為天下者,則是貴愛天下,非貴愛其身也。夫如是,則得失不在己,憂患不在身,似可以大位寄託之,猶不敢使為之主,而況據而有之哉。此大道之行,公天下之意也。開元御本作故貴以身為天下,若可寄天下,愛以身為天下,若可託天下。御注曰:此章首標寵辱之戒,後以寄託結成者,夫寵辱若驚,未忘寵辱,貴愛以為,未忘貴愛。故以辱校寵,則辱不如寵,以貴方愛,則貴不如愛。驚寵辱者,尚有寵辱介懷,存貴愛者,未為兼忘天下。故初則使驚寵如辱,後欲令寵辱俱忘,假寄託之近名,辯兼忘之極致,忘寵辱則无所復驚,忘身則無為患本,忘天下則無寄託之近名。王弼本作故貴以身為天下者,則可以託天下矣,愛以身為天下者,則可以寄天下矣。弼注曰:無物以易其身,故曰貴,如此乃可以託天下也。無物以損其身,故曰愛,如此乃可以寄天下也。不以寵辱榮患損易其身,然後乃可以天下付之也。正經今取《莊子· 在宥篇》所引為定,王弼本次之,注解輔嗣,希聲為優,疑開元御本校勘時以別本增損,有失古意。
  寵辱皆驚,未免櫻拂其心,唯違者順道無形,故次之以視之不見。
  視之不見名日夷。
  夷,古本作幾,幾者,幽無象也。《易》曰:幾者,動之微。雖有此義,今存而不論。
  聽之不聞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日微。此三者不可致請,故混而為一。
  道之難狀難說也,如是,聖人不得已而強為之名耳。且道非色不可以目視而見,故於無色之中,能色衆色,因而詺之日夷。夷者,平也,謂漠然平夷無涯淚貌,在色而無色也。道非聲不可以耳聽而聞,故於無聲之中,能聲眾聲,因而銘之日希。希者,疏也,如物之希疏,無擊觸之聲,在聲而無聲也。道非形不可以手搏而得,故於無形之中,能形衆形,因而詺之日微。微者,妙也,微妙無質破,在形而無形也。唯至人以神視可見無色之色,而出於衆色。以氣聽可聞無聲之聲,而出於衆聲。以心察可得無形之形,而出於衆形。言此希夷微三者皆道之應用強名,豈可以為實有,而得致詁責問哉。故當混合而冥為至一耳。君平曰:夫鴻之未成,剖其卯而視之,非鴻也,然其形聲首尾皆已具存,此是無鴻之鴻也。而況乎未有鴻卯之時,而造化為之者哉。由此觀之,太極之原,天地之先,素有形聲端緒,而不可見聞,亦明矣。不以視視者能見之,不以聽聽者能聞之,不以循循者能得之,不以言言者能辮之,是故無形之形,天地以生,謂之夷。無聲之聲,五音以始,謂之希。無緒之緒,萬端以起,謂之微。此皆先賢舉其進道之方也。若夫能忘其視聽,真其循搏,混一都無,則至矣盡矣,不可以加矣。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繩繩不可名,復歸於無物。
  夫形色之物,皆有涯分,不能出其定方。唯道超然出於九天之表,而不為明,存乎太極之先,而不為高,使其學者居上,與日月齊照,而其光不皦。沈然沒於九地之外,而不為暗,流乎六極之下,而不為深,使其學者在下,與瓦號同寂,而其明不昧。而繩繩運動,無窮無絕。生育萬物,而道不屬生,物自生爾。變化萬物,而道不屬化,物自化爾。萬物自生,自化,自形,自色,而不可指名於道也。既而尋本究原,歸於杳冥,復於沈默,斯乃道之運用生化之妙數也。故曰:繩繩不可名,復歸於無物。繩繩,接連不絕之貌,又無際也。
  是謂無狀之狀,無物之象,是謂惚怳。
  夫歸於無物者,非空寂之謂也,謂於無形狀之中,而能造一切形狀。於無物象之中,而能化一切物象。欲言有邪,而不見其形,是即有而無也。欲言無邪,而物由之以成,是即無而有也。有無不定,是謂惚怳。惚無也,言無而非無。怳也,言有而非有。故曰惚怳爾。
  迎之不見其首,隨之不見其後。
  夫道先乎天地,長於上古,湛然何來,莫知其始,故迎之不見其首。而又終古不息,後乎億劫,寂爾常存,莫知其終,故隨之不見其後。此使人廓其靈臺,而法其道體也。
  執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謂道紀。
  古道者,無形無名,天地之原,萬物之宗也。即視不見,聽不聞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