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若擔甀。頂有口,狀若圓環,名曰滋穴。有水湧出,名曰神瀵,臭過蘭椒,味過醪醴。一源分為四埒,注於山下。經營一國,亡不悉徧。土氣和,亡札厲。人性婉而從物,不競不争。柔心而弱骨,不驕不忌。長幼儕居,不君不臣。男女雜游,不媒不聘。緣水而居,不耕不稼。土氣溫適,不織不衣。百年而死,不夭不病。其民孳阜亡數,有喜樂,亡衰老衰苦。其俗好聲,相携而迭謠,終日不輟音。饑惓則飲神瀵,力志和平。過則醉,經旬乃醒。沐浴神瀵,膚色脂澤,香氣經旬乃歇。
  解曰:居中在上,中虛不窒,其循無端,其出無窮。能常滋澤萬物者,滋穴之神瀵也。臭過蘭椒,味過醪醴,則其道發聞惟馨悅可人心如此也。經營一國,無不悉徧,則其道無不為而無不在也。物亡札厲,至和不散也。人性婉而從純氣內守也。柔心,則神凝也。弱骨,則形釋也。長幼儕居,男女雜游,人不婚宦也。不耕不稼,不織不衣,人不衣食也。百年而死。處常得終也。其民孳阜,生生不窮也。相携而迭謠,則各得其真樂也。其所以能若是者,以夫飲神瀵以易其中,沐浴神瀵以染於外爾。
  周穆王北遊過其國,三年忘歸。既反周室,慕其國,忄敞然自失。不進酒肉,不召嬪御者,數月乃復。管仲勉齊桓公因遊遼口,俱之其國,幾剋舉。隰朋諫曰:君舍齊國之廣,人民之眾,山川之觀,殖物之阜,禮義之盛,章服之美,妖靡盈庭,忠良滿朝,肆咤則徒卒百萬,視撝則諸侯從命,亦奚羨於彼而棄齊國之杜稷,從戎夷之國乎?此仲父之耄,水不何從之?桓公乃止,以隰朋之言告管仲。仲曰:此固非朋之所及也。臣恐彼國之不可知之也。齊國之富奚戀?隰朋之言奚顧?
  解曰:周穆王嘗與化人俱為神遊,故其後肆意遠遊,嘗過其國也。三年忘歸,神者受之也。既歸數月,而復進酒肉,召嬪御,且又為不神者求耶。夫自神禹至穆王之時,治變有忠質文之異尚,而穆王之游與夫神禹之至其國,見聞曾不少異,豈非神之所為獨存而常全歟?若桓公之霸與夫隰朋之賢,安足以知此?故區區睹齊國之近,而以為莫之或加,乃更以仲父為耄,是猶埳井之蛙跨跱埳井之樂,而不知東海之大樂也。
  南國之人被髮而裸,北國之人鞨巾而裘,中國之人冠冕而裳。九土所資,或農或商,或佃或漁,如冬裘夏葛,水舟陸車,然而得之,性而成之。越之東有輒休之國,其長子生,則鮮而食之,謂之宜弟。其大父死,負其大母而棄之,曰:鬼妻不可與同居處。楚之南有炎人之國,其親戚死,朽其肉而棄之,然後埋其骨,乃成為孝子。秦之西有儀渠之國者,其親戚死,聚柴積而焚之。燻則煙上,謂之登遐,然後成為孝子。此上以為政,下以為俗,而未足為異也。
  解曰:五政之所加,七賦之所養,中於天地者為中國,故其人冠冕而裳。農商佃漁,冬裘夏葛,水舟陸車,其所云為,無非中道也。地偏於陰陽,則其習俗亦偏矣,故南國多暑則被髮而裸,北國多寒則羯巾而裘。其偏於四海、四荒、四極之遠者,則又有若輒沐、炎人、儀渠之國,其習俗乃有非耳目之所見聞,而人理之所甚駭者。上以為政,下以為俗,居之而不疑,是皆陰陽為之。寇習俗足以亂人如此也。
  孔子東遊,見兩小兄辯鬬,問其故。一兒曰:我以日始出時去人近,而日中時遠也。一兒以日初出遠,而日中時近也。一兒曰:日初出大如車蓋,及日中則如盤盂,此不為遠者小而近者大乎?一兒曰:日初出滄滄凉凉,及其日中如探湯,此不為近者熱而遠者凉乎?孔子不能决也。兩小兒笑曰:孰為汝多知乎?
  解曰:日麗於天,而隨旋者也。上下八方,無極無盡,難終難窮,安可以俄而測其遠近哉?《元命苞》曰:天不足於西北,陽極於九,故天周九九八十一萬里。《歷記》言:數起於一,立於三,成於五,盛於七,處於九,故天去地九萬里。二家之學,其有所授之也,如信其說,不亦近者熱而遠者凉乎?至於驗之車蓋盤盂之說,則不合矣。故方其出於扶桑而為朝明,則滄滄凉凉,可擬以車蓋。及其對于昆吾而為正中,則猶之探湯,而可擬以盤盂。宜大而小,宜凉而溫,宜近宜遠。大小溫凉近遠,雖小兄之智亦知惑之。究其所以然,雖孔子之智有不能辯者。蓋日猶道也,以為遠則或能悟之於一息,以為近則人常迷之於終身,言其大則用之彌於太虛,言其小則廢之莫知其所。故視日於大小,不知者也;求道於精粗,不知道者也。嘗試以夫燧求火於日,則不旋踵而至矣,又焉有初中遠近之間哉?然則大小遠近,終不可期,是乃日之所以為妙,而其運行終古不息也。孔子之不能决,豈真不能决哉?存之而不論爾。小兒遽謂孔子為非多知者,孔子常曰:吾有知乎哉7 無知也。孔子而多知,又奚以為孔子?區區較日之大小遠邇,真小兒之辯鬬爾。
  均,天下之至理也。
  解曰:均齊萬物,無有高下,則物我同而合乎一,合乎一則同乎道,是為天下之至理。莊子所以有《齊物論》。
  連於形物亦然。均髮均縣,輕重而髮絕,髮不均也。均也,其絕也莫絕。人以為不然,自有知其然者也。
  解曰:連於形物者,寡不能以勝多,弱不足以制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