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饋。伯昏瞀人曰:若是,則汝何為驚已?曰:夫內誠不解,形諜成光,以外鎮人心,使人輕乎貴老,而整其所患。夫漿人特為食羹之貨,無多餘之贏;其為利也薄,其為權也輕,而猶若是,而況萬乘之主,身勞於國,而智盡於事,彼將任我以事,而效我以功,吾是以驚。
  解曰:人之性猶水也,凝之而為冰,釋之而為水。凝則其體不易,釋則其用不窮。至人之心,泱若冰將釋而復歸其明,曾何光耀之外鎮哉?若夫內矜實智,不能自解物有,結之便辟成光,人皆得以密察之,有若漿人之權輕利薄者,亦輕乎貴老而敕其所患矣。敕,亂也,謂所患眾至也。齊,中央之國,任事效功之所在也。故子列子之齊,中道驚五漿之饋而反也。雖然,驚於此者,與所謂寵辱若驚者異矣。
  伯昏瞀人曰:善哉觀乎。汝處己,人將保汝矣。無幾何而往,則戶外之屨滿矣。
  解曰:以五漿先饋為驚,是善於內觀者也。處己,謂不遺形也,此戶外之屨所以滿也。
  伯昏瞀人北面而立,敦杖蹙之乎頤,立有間,不言而出。賓者以告列子。列子提屨徒跣而走,暨乎門,問曰:先生既來,曾不廢藥乎?
  解曰:北面而立,辯於物也。敦杖蹙之乎頤,忘我也。不言而出,忘言辯也。列子提履徒跣而走,則未能默悟不言之教,敏於求道而忘其足也。且徒跣而走,則既已異于處己矣。《莊子□德充符》數稱無趾兀者,意幾是歟。
  曰:已矣。吾固告汝曰:人將保汝,果保汝矣。非汝能使人保汝,而汝不能使人無汝保也,而焉用之感也?感豫出異。且必有感也,搖而本身,又無謂也。與汝遊者,莫汝告也;被所小言,盡人毒也。莫覺莫悟,何相孰也。
  解曰:能不失其德而未至乎上德之不德,知可道之有跡而未造乎常道之無心,斯不能使人無汝保也,且以不能使人之無保為患者與夫使人保汝者有間矣。感豫者,先施之謂也。列子固未嘗出異以感物也,其所以人得而保之者,是必有以感之而不自知也。既已感物也,勞汝神,搖汝精,日與戶外之屨者相與辯,其果有謂乎?故曰:搖而本身,又無謂也。與汝游者,俱淪於人道之息,故莫知所告。其小言之詹詹,安能為至言之發藥哉?若是者,同之乎迷塗,物與我無成也。故曰:莫覺莫悟,何相孰也。
  楊朱南之沛,老聃西遊於秦,邀於郊。至梁而遇老君。老君中道仰天而嘆曰:始以汝為可教,今不可教也。楊子不答。至舍,進涫漱巾櫛,脫履戶外,膝行而前,曰:向者夫子仰天而嘆曰:始以汝為可教,今不可教,弟子欲請夫子辭,行不閒,是以不敢。今夫子閒矣,請問其過。
  解曰:孔子曰:彼非至人,不能下人;下人不精,不得其真。進涫漱巾櫛,脫履膝行,凡以欲得其真而已。
  老君曰:而睢睢而盱盱,而誰與居?
  解曰:存乎人者莫良於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惡,蓋離為目而圍二,神之所託也。得道者之相遇,目擊而其意已傳,知人者每得於眉睫之間,故楊朱之睢睢盱盱,其視不正,則老君以為不可教也。故《黃帝書》曰:機在目。
  大白若辱,盛德若不足。
  解曰:明白四達,是謂大白。每下愈況,是謂若辱。沖而不盈,故盛德若不足。若此者,其視顛顛,與人相遇,目若不相見者,奚有於睢盱哉?
  楊朱蹴然變容曰:敬聞命矣。其往也,舍者迎將家,公執席,妻執巾櫛,舍者避席,煬者避竈。其反也,舍者與之争席矣。
  解曰:避席,非止於不争而已。争席,非止於不避而已,聞命而反,則昔之避者更且争。夫秦梁之地不遠也,今之舍者猶昔之舍者也,亦非有二楊朱也。其相遇遽若是之異者,乃知至道密庸,變形易慮,人常由之,而莫之知也。蓋南之沛,則趨於物之所會;其反也,則復於命之所本。或避或争,在於往反之間爾。
  楊朱過宋,東之於逆旅。逆旅人有妾二人,其一人美,其一人惡-,惡者貴而美者賤。楊子問其故。逆旅小子對曰:其美者自美,吾不知其美也;其惡者自惡,吾不知其惡也。楊子曰:弟子記之,行賢而去自賢之行,安往而不愛哉?
  解曰:貴其美而賤其惡者,情之私;惡者貴,而美者賤,道之公。或美或惡,生於妄見;貴之賤之,亦非真理。所惡於逆旅之妾者,非謂其美也,以恃其美故賤之,所貴於逆旅之人者,不以能賤其美也,以不知其美故取之。如俾逆旅之妾亦不恃其美而無自賢之行,則無往而不愛矣。老君曰: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矣。非惡美也,惡知其美爾。
  天下有常勝之道,有不常勝之道。常勝之道曰柔,常不勝之道曰彊。二者亦知,而人未之知。故上古之言:彊,先不己若者;柔,先出於己者,先不已若者,至於若己,則殆矣。先出於己者,亡所殆矣,以此勝一身若徒,以此任天下若徒,謂不勝而自勝,不任而自任也。粥子曰:欲剛,必以柔守之;欲彊,必以弱保之。積於柔必剛,積於弱必彊。觀其所積,以知禍福之鄉。彊勝不若己,至於若己者剛;柔勝出於己者,其力不可量。老聃曰:兵彊則滅,木彊則折。柔弱者生之徒,堅彊者死之徒。
  解曰:柔弱者道之本。守道之本,自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