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其言出於自然而無矜吝之心,則其道莫逆於心,故為之解顏而笑,能無擇於心之念口之言矣。不至乎七年之天成,則未能縱而不守,是未可與權也,安能與壺子齊羅而並駕哉?故必從心之念,從口之言,更無是非利害,始一引之並席而坐。然而從則縱之而已,雖曰更無是非利害,是能無有矣,未能無無也。故必進於九年之大妙,而後橫心之念,橫江之言,亦不知彼之是非利害也,亦不知我之是非利害也,無不同矣。道至於此,則不貴其資,不愛其師,故不知夫子之為我師,若人之為我友,而內外進矣。夫然後七竅休復於一真,百骸圓同於太虛,其寓於天地之間,猶木葉幹殼之隨風東西,不知風乘我耶?我乘風乎?謂我之乘風,則木葉之飄亦有心於乘風乎?謂風之乘我,則風之吹噓曷嘗有待於我哉?然則御風而行,泠然善也,不知其所以然而然爾。且既曰骨肉都融矣,猶擬之以木葉幹殼者,蓋有生之氣,有形之狀,可使之虛而不可使之無。雖有形體而無形體之累,可謂虛矣。雖猶木葉幹殼之輕,而未離於有物也。此《莊子》所以謂其猶有所待也,是乃道之所以為大妙也。如亦無而已矣,又何貴於道哉?若尹生者,內藏懟憾,以忿滀之氣自戾於大和,其生也,為天地之疣贅爾。居先生之門,曾未浹時而對憾再三,則積此妄情以終其身,有沉溺而已。雖以坤之厚載,亦不能勝其一節之淪墜矣。噫,有生均命於造化,情想一殊而升況之異乃至於此,故列子於此特致意焉。
  列子問關尹曰:至人濳行不窒,蹈火不熱,行乎萬物之上而不慄。請問何以至於此?關尹曰:是純氣之守也,非智巧果敢之列。
  解曰:至人,不離於真者也。真在於內,則萬物孰足以易之?此至人之所以入水不濡,入火不熱,登高不慄也。關尹以謂至於此為純氣之守者,蓋純也者,謂其不虧其神也。不虧其神,是所以為真也。彼智巧果敢,有心於勝物也。內藏猜慮,外侍盛氣,雖一節片體將不容於天地之間,水火豈復可近哉?唯純氣內守,則知見旋復,觀聽內藏,莫知其為,水火與之為一體矣,此所以無入而不自得也。老君曰:含德之厚,比於赤子。即此所謂純氣之守也。是以毒蟲不螫,猛獸不據,攫鳥不搏。
  姬,魚語汝。凡有貌像聲色者,皆物也,物與物何以相遠也?,夫奚足以至乎先?是色而已。
  解曰:貌像聲色,皆謂之色者。凡物自無而生有,必始於流動而生色。太素具而形質始著,太素猶不及於太始,又安能至乎先哉?唯物物而非物者,然後足以至乎先。至乎先,其老君所謂有物混成者歟?
  則物之造乎不形,而止乎無所化。夫得是而窮之者,焉得為正焉!
  解曰:有形皆屬乎造化,唯造乎不形,則止乎無所化矣。得是道而窮盡之者,離形超化至乎物先,泯絕是非。雖獨正,不足以命之矣。是至人之所以為真也。
  彼將處乎不深之度,而藏乎無端之紀,游乎萬物之所終始。
  解曰:甚易知,甚易行,不違萬物自然之數者,不深之度也。老君以迎隨不見其首尾者為道之紀,即此所謂無端之紀也。行乎萬物,而萬物得之以消息滿虛。其際不可終者,遊乎萬物之終始也。內能處而藏,外能遊乎物,此備道全盡者也。
  壹其性,養其氣,含其德,以通乎物之所造。
  解曰:壹其性則不貳,養其氣則不耗,含其德則不散,若是則能上與造物者遊,是所謂通乎物之所造也。
  夫若是者,其天守全,其神無却,物奚自入焉?
  解曰:由物焉得?為正焉出?而遊乎萬物之所終始,斯能通乎物之所造矣。通乎物之所造則能天矣,天則神矣。其天守全,是乃其神之無部也。其神無部,則純氣之守也固矣,故物莫得而入焉。
  夫醉者之墜於車也,雖疾不死。骨節與人同,而犯害與人異,其神全也。乘亦弗知也,墜亦弗知也。死生驚懼不入乎其胸,是故遻物也不慴。彼得全於酒而猶若是,而況得全於天乎?聖人藏於天,故物莫之能傷也。
  解曰:神生形,形成神,形不得神不能自生,神不得形不能自成。神欲不虧其全,其或虧者,以有知也。形欲不傷其完,其傷之者,以迕物也。然神生形者也,愛其形者,神未必守含,其神則物莫之能迕矣。醉者之於車,乘墜皆莫之知,此神之所以全也。神全則死生驚懼不足以動其中,雖墜車也祇能傷其形而不能傷其神也,此所謂犯害與人異,故雖疾不死也。然而得全於酒,徒以沉湎
  而迷其知爾,非知而忘情者也。至於不醉,則其知歷然不復須臾之忘矣,故雖不死而猶有疾也。若真知之無知,則雖水火猶不能焦溺,而況於墜車耶?此全於天者所以物莫之能傷也。聖人藏乎是,所以為長生久視之道。
  列禦寇為伯昏無人射,引之盈貫,措杯水其肘上,發之,鏑矢復沓,方矢復寓。當是時也,猶象人也。伯昏無人曰:是射之射,非不射之射也。當與汝登高山,履危石,臨百仞之淵,若能射乎?於是無人遂登高山,履危石,臨百仞之淵,背逡巡,足二分垂在外,揖禦寇而進之。禦寇伏地,汗流至踵。伯昏無人曰:夫至人者,上闚青天,下濳黃泉,揮斥八極,神氣不變。今汝怵然有恂目之志,爾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