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於利害,同疾者多,固莫有覺者。且一身之迷不足傾一家,一家之迷不足傾一鄉,一鄉之迷不足傾一國,一國之迷不足以傾天下。天下盡迷,孰傾之哉?向使天下之人,其心盡如汝子,汝則反迷矣。哀樂、聲色、臭味、是非,孰能正之?且吾之此言未必非迷,而況魯之君子迷之郵者,
  魯之君子,盛稱仁義,明言是非,故曰迷之郵者也。
  焉能解人之迷哉?榮汝之糧,不若遺歸也。
  榮者,棄也。此章明是非之理未可全定,皆眾寡相傾以成辯争也。
  盧曰:榮,棄也。天下俗士甚多,悟道者少,眾迷以嗤獨智翻以為迷。
  故《老子》云: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為道也。今欲使趙競之士正其是非者,失道彌遠矣。魯之儒生於忘形保神之道,乃迷之甚者也。何能曉人之迷爾?不如棄汝路糧速歸矣。
  政和:是非之彰也,道之所以虧也。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則歌哭之聲,黑白之色,香朽之臭,甘苦之味,以至於四方之內,人各是其所是,而非其所非。將誰使正之?民之迷,
  其日久矣。竊竊然知之,謂彼為迷。吾烏能知其辯?此老子所以謂其父曰,汝庸知子之迷乎?又曰,哀樂、聲色、臭味、是非,孰能正之也?玄珠之遺,象罔得之,則迷罔之疾,亦豈世之所識哉?
  范曰:仁,人心也。由心而行,是所謂惠。少而惠,則開天而已。及壯而有迷罔之疾,則無所用知將造乎道之無矣。方之北時之冬謂之罔。罔者,有之合也。迷而至於罔,其幾於至無而為群有之所宗者耶?其謂之疾,則世俗既是為疾故也。聞歌以為哭,則未能無聲,特於聲有所不分。視白隊為黑,則未無色,特於色有所不辯。饗香以為朽,則將至於無臭矣。嘗甘以為苦,則將至於無味矣。行非以為是,則又造乎道之有封而未始有是非者矣。其本也,意之所之,天地、四方、水火、寒暑,無不倒錯、是又其物物混融,了無分別者耶。楊氏告其父以魯之君子多藝術為能己者,蓋其躬服仁義,明言是非,而析道之渾全故也。其父之魯,過陳,遇老聃,因告其子之者,蓋其以深為根,以約為紀,而體道之博大故也。是時天下之人惑於是非,昏於利害,同疾者多,莫有覺者,孰為迷耶?孰為不迷耶?且自身而達之家,自家而而達之鄉,自鄉而達之國,自國而達之天下,莫不盡迷,孰傾之哉?向使天下之人,其心盡如汝子,汝則反迷矣。又況哀樂,聲色也,臭味也,是非也,眾寡相傾,特未可定吾誰使正之,使同乎我與若者。正之既同乎我與若矣,烏能正之使異乎我與若者?正之既異乎我與若矣,烏能正之一將以迷之郵者?蘄欲解人之迷,其惑以滋甚,將反汝情性,而無由入矣。故棄汝之糧,不若遄歸也。老子於此必曰:吾之言未必非迷者,蓋欲遣其為言之累故耳。
  燕人生於燕,長於楚,及老而還本國。過晋國,同行者誑之,指城曰:此燕國之城。其人愀然變容。指社曰:此若里之社。乃喟然而歎。指舍曰:此若先人之廬。乃涓然而泣。指壠曰:此若先人之冢。其人哭不自禁。同行者啞然大笑,曰:予昔給若,此晋國耳。其人大慚。及至燕,真見燕國之城社,真見先人之廬家,悲心更微。
  此章因情有一至,哀樂既過,則向之所感,皆無欣戚者也
  盧曰:夫人,性相近,習相遠者,各隨其情,習所安也。生於燕者,未離其本也。長於楚者,安於所習也。所歸於本而不之識,故偽薄者是人得之焉,將所似而誘之信者,於是生惑也,反知不實,忘情以生慚,縱得見真,仍以為薄者,是非皆不相了,因人以惑其情焉。況今之君子咸妄執晋國之城社也,寧知養神反本之至道哉?
  范曰:一性之所,亘古不遷。逐物忘返,則搖蕩恣睢於轉徙之途者,多矣。厥有繕性,俗學以求復其初者,又且大惑易性,認物為己,殆亦不知真宅之所歸而然耶。燕人生於燕,
  長於楚,則逐物而失其性之所況也。及老而還本國,則繕性而求復其初之所況也。過晋國,同行者誑之,指城曰:燕國之城,則愀然而形於色。指社曰:燕國之社,則喟然發於聲。指舍曰:此若先人之廬,則涓然而泣矣。指壠曰:此若先人之冢,則哭不自禁矣。既而告之曰:此晋國耳,乃復大慚,則大惑易性,不知歸其真宅之況也。及至燕,真見燕國之城社,真見先人之廬冢,悲心更微。其得失所謂入而後悅之者歟。之人也,雖曰迷而後復,固與夫薾然疲役而不知所歸者異矣。《徐無鬼》有越人之說,莊周有舊都之喻,義與此合。
  沖虛至德真經四解卷之八竟
  沖虛至德真經四解卷之九
  和光散人高守元集
  仲尼
  智者不知而自知者也。忘智故無所知,用智則無所能,知體神而獨運,忘情而任理,則寂然玄照者也。盧曰:此篇言證無為之道者,方可無所不為,世人但見聖人之跡,而不知所證之本也,學者徒知絕情之始,而不知皆濟之用,皆失其中也。
  政和:或使則實,莫為則虛,徼妙並觀,有無不蔽,無不忘也,無不有也,澹然無極,是謂契理。范曰:惟忘乎智,乃能不用其智,惟造乎神,乃能不名其聖,若然者,入而內觀,是非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