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者并与之,或立为次第之限可也。

  孝宗时,下朱熹社仓法于诸路初建之。崇安县开耀乡有社仓一所,熹请于府得常平米六百石赈贷,夏受粟于仓,冬则加息计米以偿,自后随年敛散,小歉则蠲其息之半,大饥则尽蠲之。凡十有四年,得息米造仓三间,及以元数六百石还府,以见储米三千一百石以为社仓,不复收息,每石止收耗米三升,以是一乡之间虽遇凶年,人不缺食,后请以其法行之他处。

  臣按:朱熹社仓之法固善矣,然里社不能皆得人如熹者以主之,又不能皆得如刘如愚父子者以为之助,熹固自言其数年之间左提右挈、上说下教,为乡闾立此无穷之计,然则其成此仓也盖亦不易矣。然则其法不可行欤?曰熹固言里社不能皆有可任之人,欲一听其所为则惧其计私以害公,欲谨其出入则钩校靡密上下相遁,其害又有甚于官府者矣。

  熹又尝言于其君曰:“臣曾摹得苏轼与林希书,说熙宁中荒政之弊,费多而无益,以救之迟故也。其言深切,可为后来之鉴。”

  臣按:苏轼书云:“朝廷厚设储备,熙宁中,本路截发及别路般来钱米并因大荒放税,及亏却课利盖累百钜万,然于救荒初无丝毫之益者,救之迟故也。”呜呼,救之迟之一言岂但熙宁一时救荒之失哉?自古及今莫不然也。臣常见州郡每有凶荒,朝廷未尝不发仓廪之粟、赐内帑之银以为赈恤之策,然往往行之后时缓不及事,朝廷有钜万之费而饥民无分毫之益,其故何哉?迟而已矣。所以迟者其故何在?盖以有司官吏惟以簿书为急,不以生灵为念,遇有水旱灾伤,非甚不得已不肯申达,县上之郡、郡上之藩府,动经旬月始达朝廷,及至行下遣官检勘,动以文法为拘、后患为虑,因一之诈疑众皆然,惟己之便,不人之恤,非民阽于死亡、狼戾惨切,朝廷无由得知,及至发廪之令行、赍银之敕至,已无及矣,虽或有沾惠者亦无几尔。臣愿圣明行下有司,俾定奏灾限期则例颁行天下,灾及八分以上者驰传,五分以上者差人,二三分以上入递,随其远近以为期限,缓不及期以致误事者定其罪名,秩满之日降等叙用。如此,则藩服、监司、郡县守令咸以救济为念,庶几无迟缓之失乎。

  隆兴中,中书门下省言湖南、江西旱伤,立赏格以劝积粟之家,凡出米赈济系崇尚义风,不与进纳同。

  臣按:鬻爵非国家美事也,然用之他则不可,用之于救荒则是国家为民,无所利之也,宋人所谓“崇尚义风,不与进纳同”是也。臣愿遇岁凶荒,民间有积粟者输以赈济,则定为等第,授以官秩,自远而来者并计其路费,授官之后给与玺书,俾有司加礼优待与见任同,虽有过犯亦不追夺。如此,则平宁之时人争积粟,荒歉之岁民争输粟矣,是亦救荒之一策也。

  辛弃疾帅湖南,赈济榜文只用八字曰:“劫禾者斩,闭籴者配。”

  臣按:朱熹谓弃疾做两榜便乱道,盖欲其兼禁之也。盖荒歉之年民间闭籴固是不仁,然当此际米价翔涌,正小人射利之时也,而必闭之者盖彼亦自量其家口之众多,恐嗣岁之不继耳,彼有何罪而配之耶?若夫劫禾之举,此盗贼之端、祸乱之萌也,周人荒政“除盗贼”正以此耳。小人乏食,计出无聊,谓饥死与杀死等死耳,与其饥而死不若杀而死,况又未必杀耶,闻粟所在,群趋而赴之,哀告求贷,苟有不从,即肆劫夺,自诿曰我非盗也迫于饥饿不得已耳。呜呼,白昼攫人所有,谓之非盗可乎?渐不可长,彼知其负罪于官,因之鸟骇鼠窜,窃弄锄梃以扞游徼之吏,不幸而伤一人焉,势不容已遂至变乱,亦或有之。臣愿明敕有司,遇有旱灾之岁势必至饥窘,必先榜示禁其劫夺,谕之不从,痛惩首恶以警余众,决不可行姑息之政,此非但救饥荒,乃弭祸乱之先务也。然则富民闭籴何以处之?曰必先谕之以惠邻,次开之以积福,许其随时取直,禁人侵其所有,民之无力者官与之券许其取息,待熟之后官为追偿。苟积粟之家丁口颇众,亦必为之计算,推其赢余以济匮乏,若彼仅仅自足亦不可强也,然亦严为之限。凡有所积不肯发者,非至丰穰禁不许出粜,彼见得利,恐其后时自计有余,亦不能以不发矣。

  吕祖谦曰:“大抵荒政,统而论之,先王有预备之政,上也;修李悝之政,次也;所在蓄积有可均处使之流通,移民移粟,又次也;咸无焉,设糜粥最下也。”

  臣按:朱熹有言,自古国家倾覆之由何尝不起于盗贼,盗贼窃发之患何尝不起于饥饿。吁,天灾流行国家代有,是以先王于民也备之于未荒之前,救之于方荒之际,而又养之于已荒之余,诚以礼义生于富足,一旦饥饿切身,吾民无所倚赖,或遂至于犯礼越分,非独虑其身之不能存,亦虑其心之或以荡也。是以太平无事之时恒为乱离反侧之虑,丰登有余之日恒为荒歉不给之忧,此无他,天生人君以为生民之主,必体天心以安民生,然后有以保其位也,不然,方其无事之时吾则资之以为用,及其有患之际吾乃弃之而不顾,是岂天之意哉,亦岂君之道哉?是以古昔盛时,三年耕余一年食,九年耕余三年食,以三十年通计之则余十年之食矣。今不能尽如古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