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之所独有哉?盖天下人人所有者也。人人有之而不能自立,必待帝王者出,下布五行,上协五纪,端五事于上而威仪言辞皆可以为民之标表,修八政于下而法度政事皆可以为民之准的,则民所有之极于是乎建矣。且人君居五位之尊而尽五伦之至,而为斯民之极,则在君者寿、富、康宁、攸好德、考终命矣,人君不徒有是福于己,而又敷布之以锡于天下之众民,使之皆富、皆寿、皆康宁、皆考终命、皆攸好德焉。夫然,则在民所有之极莫不于是而皆有以建立,在君所集之福莫不于是而皆得以享受。呜呼,为治而至于万方亿兆皆享太平之福,何莫而非自人君一身建极始哉。圣祖条成《大诰》有曰“为民造福”,盖有得于《洪范》敛福锡民之意于数千载之下,宜其一世民物寿、考、康宁,惇德好义,家家有盖藏之积,人人遂首丘之愿,有以也。夫圣子神孙所当承家学,衍世泽,以福天下之人民,使之百世如一日焉,则斯世斯民其受福也无穷尽矣。

  无偏(不中也)无陂(不平也),遵王之义;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无偏无党(不公也),王道荡荡(广远也);无党无偏,王道平平(平易也);无反(倍常也)无侧(不正也),王道正直(不偏邪也)。会其有极,归其有极。

  蔡沈曰:“偏陂、好恶,己私之生于心也;偏党、反侧,己私之见于事也。王之义、王之道、王之路、皇极之所由行也,荡荡、平平、正直,皇极正大之体也。遵义、遵道、遵路,会其极也;荡荡、平平、正直,归其极也。会者合而来也,归者来而至也。”

  朱熹曰:“无有作好,无有作恶,谓好所当好、恶所当恶,不可作为也。”

  臣按:先儒谓二有极字与章首“皇建其有极”之“有极”相应,盖是福君臣同有,君之所建者即民之所有,而民之所以会而归之者,虽君所建,亦己之所有者也。可见天理人伦原于帝降之衷,具于秉彝之性,人人所有也,而不能以皆中正,必待人君之立为标准,俾天下之人皆于是乎取则,然君于此岂求之于外哉?亦即吾身之所有者而建立之耳。君有是极,民亦有是极,君之所建者,民之所有也,民之所以会而归者,君之所有也,君臣上下各尽其人伦之常,无太过焉无不及焉,孟子所谓“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者”,此也。居五位之尊,当建极之任者,要必正身修德,惇典庸礼,即其所有者而建立之以为之标准,使夫四方万国咸会而归之,如众星之拱北极焉。

  《春秋》隐公元年,《公羊传》曰:何广州站王正月?大一统也。

  何休曰:“统,始也,总系之辞。夫王者始受命改制布政施教于天下,自公侯至于庶人,自山川至于草木昆虫,莫不一一系于正月,故云政教之始。”

  臣按:统者,所以统天下之不一也,天下咸统于一王而奉其正朔,朝觐会同之毕赴,讴歌讼狱之皆归,国不敢异政,家不敢异俗,车必同轨,书必同文,是则所谓大一统之治也。《春秋》每年必书“春王正月”,公羊氏曰“大一统也”,何氏谓“自公侯以至于庶人,自山川以至于草木昆虫,莫不一一系于正月,故云政教之始”。夫事必谨始,然后有终,《春秋》所书,所以谨始,而此载公羊氏之说于成功化之末者,欲其有终也。

  《礼运》: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与鳏同)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孔颖达曰:“此先明五帝时也。”

  陈澔曰:“天下为公,言不以天下之大自私也。当时之人,所讲习者诚信,所修为者和睦,是以亲其亲以及人之亲,子其子以及人之子,使老者、壮者、幼者各得其所,困穷之民无不有以养之,男则各有士、农、工、商之职分,女则得归于良奥之家;财货民生所资以为用者,若弃捐于地而不以时收贮则废坏而无用,所以恶其弃于地也,今但得有能收贮以资世用足矣,不必其擅利而私藏于己也;世间之事未有不劳力而能成者,但人情多诈,共事则欲逸己以劳人,不肯尽力,此所以恶其不出于身也,今但得各竭其力以共成天下之事足矣,不必其用力而独营己事也。风俗如此,是以奸邪之谋闭塞而不兴,盗窃乱贼之事绝灭而不起,暮夜无虞,外户可以不闭,岂非公道大同之世乎?”

  臣按:此《礼运》载孔子之言,说者不以为然,然其所谓“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凡若此者,非但五帝时为然,凡夫为治皆不可不然也。夫然,则普天之下、亿兆之众,人人各止其所而无一人之或失其所矣,为治而至于使天下之人无一人之不得其所,由一人积而至于亿兆人,人人皆然而在在无不然,岂非大同之世乎?昔孔子生春秋之世而不得位,尚且有志于上古大道之行而期于大同之世,矧夫居天位有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