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得此意矣,其报臣之功则赏延于世,因人之能则用尽其才,有唐人之实而无其虚焉。呜呼,三代以来所未有也,伏愿圣子神孙念祖宗天下得之不易,惜祖宗之官爵,保祖宗之功臣,追崇其所已然以报其功,振作其所未然以激其志,非军功不授以武职,非异才不试以流官,使天下之人得之为难,则我国家一旦有事,人人欲得我之官爵以为子孙计,则得之者尽职以保其家,未得者竭力以求吾禄,如此,则维持之者既固,奋起者又继之,则凡吾心之所向无不如意,事之所举无不成功,宗社之安如泰山,而四维立矣。伏惟圣神留意,毋轻以赏功之典以为施恩之具,而轻以授之嬖幸、技艺之流,则天下国家不胜大幸。

  唐自天宝末安禄山反,是时府库无蓄积,朝廷专以官爵赏功,诸将出身但给空名告身,临时注名,其后又听以信牒授人,官爵有至异姓王者,诸军但以职事相统摄,不复计官爵高下,复以官爵收散率。繇是官轻而货重大,将军告身一通仅易一醉,凡应募入军者一切衣金紫,至有朝士僮仆衣金紫、称大官而执贱役者。

  臣按:陆贽谓:“天宝季年,嬖幸倾国,爵以情授,赏以宠加,天下荡然,纪纲如紊,安、史乘衅,遂乱中原,遣戍岁增,策勋曰广,财赋不足以供赐而职官之赏兴焉,职员不足以容功而散试之号行焉,银青杂遝于胥徒,金紫普施于舆皂,薰莸无辨,泾渭不分,当今所病,方在爵轻,设法贵之犹恐不重,若又自弃,将何劝人?”繇是观之,则有唐一代赏功之格其得失可见矣。大抵朝廷方创业之初,慎惜官爵不轻以予人,故官爵重而人得以为荣,及其末世,不知祖宗立法之深意,往往轻以与人,是以人人可得,其所得未必皆有奇功异能,故人视之蔑如也。自古用官爵以赏功,其轻贱之弊未有如唐之甚者也,史臣书之于册,足以为万世戒,有国者尚其鉴之慎之,毋蹈其故辙。

  穆宗长庆二年,初,上在东宫,闻天下厌苦宪宗用兵,故即位务优假将卒,以求安息,诏:“神策六军及南牙常参武官具繇历、功绩,牒送中书,量加奖擢。其诸道大将久次及有功者悉奏闻,与除官。应天下诸军,各委本道据守旧额,不得辄有减省。”于是商贾、胥吏争赂藩镇,牒补列将而荐之,即升朝籍。奏章委积,士大夫皆扼腕叹息。

  臣按:自古创业之君立为法制以遗子孙,未有不尽善尽美者,但事久而弊生,弊积之久而弊中又有弊焉,古今同一律也。唐穆宗承唐积弊之后,务优假将卒以求安息,乃诏神策六军及诸武官并诸道大将俾其内外各具事功,无故而加以奖擢,补官升朝,盖欲饵之使不生事也。呜呼,爵赏所以待有功令,无功而加以爵赏,一旦有功,何以酬之乎?穆宗所为如此,宜乎唐之不复振也。

  五代唐庄宗许伶人欲以为刺史,郭崇韬谏曰:“陛下所与共取天下者皆英豪忠勇之士,今大功始就,封赏未及一人,而先以伶人为刺史,恐失天下心。”逾年,伶人屡以为言,庄宗谓崇韬曰:“吾已许之矣,使吾惭见之。公言虽正,然当为我屈意行之。”遂以为刺史,时亲军有从百战未得刺史者,莫不愤叹。

  臣按:陆贽有言,爵位惟功勋功德所宜处之,苟非四者,虽公卿之世、华夏之胄,犹不可轻亵,况优伶乎?庄宗之不以令终,国祚不永,有以夫。

  宋真宗时,庞籍言:“纲纪者其要在赏罚,恩赏贵乎审当,法令贵乎齐一。伏见近年恩及侥幸,而典宪稍纵,夫赏所以劝功也,无功之人坐获殊宠,后有临敌效命立勋行陈者,将何赏以塞其望乎?顾陛下爱惜爵禄,无及侥幸,以待立功之臣;申严宪法,无使纵弛,以威不恪之臣,此最切务也。”

  臣按:庞籍欲真宗爱惜爵禄,无及侥幸,以待立功之臣;申严宪法,无使纵弛,以威不恪之臣。以为此最切务,臣于今日亦云然。

  欧阳修言于仁宗曰:“用人之术不过赏罚,然赏及无功则恩不足劝,罚失有罪则威无所惧,虽有人不可用矣。太祖时,王令斌破蜀而归,功不细矣,犯法一贬十年不问,是时方讨江南,故黜全斌与诸将立法。太祖神武英断,所以平定天下者,其赏罚之法皆如此也。昨关西用兵四年矣,大将以无功罢者依旧居官,军中见无功者不妨得好官,则诸将谁肯立功矣?裨将畏懦逗遛者皆当斩罪,或罚贬而寻迁,或不贬而依旧,军中皆有罪者不诛,则诸将谁肯用命?所谓赏不足劝、威无所惧,赏罚如此而欲用人,其可得乎?”

  臣按:修所言军中见有罪者不诛,则诸将谁肯用命,是知国家于将领有功者固所当赏,而有罪者亦不可以不罚,赏必足劝,罚必足惧,然后可以用人。

  高宗时,邓肃言:“金人不足畏,但其信赏必罚,不假文字,故人各用命。朝廷则不然,有同时立功而又相等者,或已转数官,或尚为布衣,轻重上下只在吏手,赏既不明,谁肯自劝?欲专立功赏一司,使凡立功者得以自阵,若功状已明而赏不行,或功同而赏有轻重先后,并置之法。”

  臣按:自古最难得明实者军功也,原其所以不明之故,繇于主帅之不得其人,一委之吏胥之手,出入轻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