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身之为臣而君之为君也。君忘其身之为君,以道在臣也;臣忘其身之为臣,以道在己也。古之圣君其尊师者如此,非尊其人也,尊其道也。以为不如是则不足以得其道,不得其道则无以为治,然不徒求之求之而得其言,则又惕然恐惧而推演之以为铭焉,用以朝夕警省,欲其常接于目、每存乎心而将以施之天下国家,而为子孙千万世之贻谋也。此无他,予之者不轻,受之者知重,知所以重则不轻视之,而兢兢业业,惟恐不能保守而或失之也。铭凡十有四,今摘其辞语易知者如右。

  孟子曰:“天下有达尊三,爵一、齿一、德一。朝廷莫如爵,乡党莫如齿,辅世长民(辅相世代,君长人民)莫如德,恶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

  朱熹曰:“达,通也,盖通天下之所尊有此三者。曾子之说盖以德言之也,今齐王但有爵耳,安得以此慢于齿德乎?”

  又曰:“达尊之说,达,通也,三者不相值则各伸其尊而无所屈一,或相值则通视其重之所在而致隆焉。故朝廷之上,以伊、周之忠圣耆老而祇奉嗣左右,孺子不敢以其齿德加焉,至论辅世长民之任,则太甲、成王固拜手稽首于伊、周之前矣,其迭为屈伸以致崇极之义不异于孟子之言也,故曰通视其重之所在而致隆焉。爵也、齿也,盖有偶然而得之者,是以其尊施于朝廷者则不及于乡党,施于乡党者则不及于朝廷,而人之敬之也亦或以貌而不以心,惟德得于心、充于身、行于家、推于乡党而达于朝廷者也。曾子曰‘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子思曰‘事之云乎,岂曰友之云乎’,孟子曰‘恶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师弟之间意见之相合固如此。”

  又曰:“故将大有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欲有谋焉则就之,其尊德乐道不如是不足与有为也。故汤之于伊尹学焉而后臣之,故不劳而王;桓公之于管仲学焉而后臣之,故不劳而霸。今天下地丑(类也)德齐莫能相尚(过也),无他,好臣其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

  程颐曰:“古之人必待人君致敬尽礼而后往者,非欲自为尊大也,为是故耳。”

  朱熹曰:“大有为之君,大有作为非常之君也。先从受学师之也,后以为臣任之也。所教谓听从于己可役使者也,所受教谓己之所从学者也。”又曰:“此章见宾师不以趋走承顺为恭而以责难陈善为敬,人君不以崇高富贵为重而以贵德尊士为贤,则上下交而德业成矣。”

  辅广曰:“天地交而后万物遂,上下交而后德业成,此自然之理也。世衰道微,君不知下贤,惟知恃势以骄贤者,下不知自重,惟知自屈以谄时君,上日骄而下日谄,上下之情扞格而不接,德之与业涣散而无成,天下日趋于乱,而世俗犹以孟子为迂阔,良可悲矣。”

  臣按:道出于天,德得于人,人人皆有,初不以贵贱少长而有异也,但所禀者有偏全,所得者有先后,故齿之长者先得之,禀之厚者全得之,我虽有之然或有所未尽,故于其齿之长而得之全者尊敬之而不敢慢,好乐之而不敢疏,惟恐彼之不我亲、不我告而我终焉,如此而已也。夫然,则吾拥是虚器于臣民之上,则人将有负乘之讥彼其之刺,何以成治功而保先王之基业而贻厥子孙之孙谋欤?此古之帝王所以尊德乐道,而敬夫黄蒨之老、老成之贤,必先学焉而后臣之也。噫,人君之尊德乐道如此,则凡得于听闻观感之下者,孰不敬贤而重道哉?(以上尊敬师儒)

  《檀弓》:鲁哀公诔孔丘曰:“天不遗耆老,莫相予位焉。呜呼哀哉!尼父。”郑玄曰:“尼父者,因其字以为之谥也。”

  陆佃曰:“据《左传》所录,公诔之曰‘旻天不吊,不慭遗一老,俾屏余一人以在位’,不修《春秋》之辞也,今记修之如此。”

  陈澔曰:“作谥者先列其生之实行谓之诔,大圣之行岂容尽列,但言天不留此老成而无有佐我之位者,以寓其伤悼之意而已耳。称孔丘者,君臣之辞。”

  臣按:此后世追谥孔子之始。盖孔子儒教之宗师,所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者也。自哀公诔之之后,后世帝王屡加褒崇,尊其人所以尊其道也,哀死者所以示生者也。

  汉高祖十二年,上行自淮南还,过鲁,以太牢祠孔子。

  臣按:高祖不事《诗》《书》之主,得天下之初其于他神不见有所尊敬,而于孔子独以太牢之礼祀焉。盖孔子万世帝王之师,人心之有天理者自然为之起敬,盖秉彝好德之良心也。汉四百年之治所以几于三代者,盖祀鲁一太牢之效耳。

  元帝时,孔霸以帝师赐爵,号褒成君,奉孔子后。臣按:后世封孔子子孙俾奉其后者始此。

  梅富上书于其君曰:“仲尼之庙不出阙里,孔氏子孙不免编户,以圣人而歆匹夫之祀,非皇天之意也。今陛下诚能据仲尼之素功以封其子孙,则国家必获其福,又陛下之名与天亡极,何者?以圣人素功封其子孙未有法也,后圣必以为则,不灭之名可不勉哉。”

  平帝元始初,追谥孔子曰褒成宣尼公,追封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