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解,必将穷年累月伊吾不辍,执笔之下,犹且一耳谋,与口谋,方能一其取舍。劳逸难易,迥殊霄壤。
此书为古今来特创之书。凡事属创见者,未可徒托空言,必确有凭证而后能见信于人。为文之道,古人远胜今人,则时运升降为之也。古文之运有三变焉:春秋之世,文运以神;论语之神淡,一辞之神化,左传之神一,一弓之神疏,庄周之神逸。周秦以后,文运以气;国语之气朴,国策之气劲,史记之气鬰,汉书之气凝,而孟子则独得浩然之气。下此则韩愈氏之文,较诸以上之运神运气者,愈为仅知文理而已。今所取为凭证者,至韩愈氏而止;先乎韩文而非以上所数者,如公羊谷梁荀子管子,亦间取焉。惟排偶声律者,等之‘自郐以下’耳。凡所引书,皆取善本以是正焉。
书中正文,只叙义例,不参引书句,则大旨易明。正文内各句有须引书为证者,则从十三经注疏体,皆低一格写,示与正文有别。
引论语孟子大学中庸与公羊谷梁,只举论、孟、学、庸、公、谷一字以冠引书之首。国语国策只举语策之国名冠之。公谷之后缀以某年;引左氏则不称左,单标公名与其年;庄子只称篇名;史记只称「某某本纪」「某某世家、列传」,八书亦如之;前汉只称「某帝」「某传」「某志」;若引他史必称史名,如后汉、三国、晋书之类;韩文单举篇名,且删其可省者。
诸所引书,实文章不祧之祖,故可取证为法。其工如法者,则非其祖之所出,非文也。古今文词经史百家,姚姬传氏之所类篡,会文正之所杂钞,旁至诗赋词曲,下至八股时文,盖无有能外其法者。凡引书句,易与上下文牵合误读。今于所引书句,俱用小字(居中)印;于所引书名篇名之旁以线志之,以示区别。

正名卷之一
字类
[0.1]凡立言,先正所用之名以定命义之所在者,曰「界说」。「界」之云者,所以限其义之所止,使无越畔也。书中所命之名,有因儒先所经用者,有今所特创者,今为各立界说,而命义乃明。至其因者或与儒先之义攸乖,而创者又或见为捏凑而不能醒目。两者知所不免,然且为之,以便论说耳。惟名义一正,则书中同名者必同义,而误会可免。
[界说一]凡字有事理可解者,曰实字。无解而惟以助实字之情态者,曰虚字。实字之类五,虚字之类四。
说文分别部居,十四篇,九千三百五十三文,立「一」于端,毕终于「亥」,皆有事物可解,未见字有无解者。不知说文惟解字原,原其初所以成此文字者,必有所指名,故无无解之字。而虚字则概皆假借于有解之字,如「焉」为鸟名,「为」为母猴之属。故字原原无无解者也。翻阅往籍,往往以「所」「攸」「其」「斯」「凡」「曰」「孰」「得」诸有解者,与夫「盖」「则」「以」「而」诸无解者同科,又以「何」「必」「未」「无」「是」「非」诸有本义者,等诸「于」「虽」「及」「矣」「焉」「哉」「乎」「也」诸无义者之字,互相混淆,不可枚举。先儒书内,更有以动字名为虚字,以与实字对待者。近世会涤生氏与人书云:‘何以谓之实字虚用?如「春风风人」「夏雨雨人」「解衣衣我」「推食食我」「春朝朝日」「秋夕夕月」「入其门无入门焉者」「入其闺无人闺焉者」,以两字同者,上一字皆实字也,下一字则虚用矣。后人或以实者作本音读,虚者破作他音读,若「风」读如「讽」,「雨」读如「吁」,「衣」读如「裔」,「食」读如「嗣」之类,古人会无是也。何以谓之虚字实用?如歩,行也,虚字也。然韩文之「歩有新船」,诗经之「国歩」「天歩」则实字矣。「薄」,迫也,虚字也。然因其丛密而林曰「林薄」,因其不厚而帘曰「帷薄」,以及尔雅之「屋上薄」,庄子之「高门悬薄」,则实用矣。「覆」,败也,虚字也。然左传设伏以败人之兵,如「郑突为三覆以待之」,「韩穿设七覆于敖前」,是虚字而实用矣。’以上会氏之立,是以动字为虚字者也。然若「焉」「哉」「乎」「也」诸字(「焉」「哉」「乎」「也」诸字,本书始谓之虚字,例见后),不知会氏将何以名之。读王怀祖、段茂堂诸书,虚、实诸字,先后错用,自无定例,读者无所适从。今以诸有解中实字,无解者为虚字,是为字法之大宗。其别,则实字有五,虚字有四,外此无字。故虚实两宗可包括一切字。
[界说二]凡实字以名一切事物者,曰名字,省曰「名」。「事物」二字,一切毕赅矣。在天之「日」「月」「星」「辰」,在地之「河」「海」「华」「岳」,人伦之「君」「臣」「父」「子」,物之无形者也。「怪」「力」「乱」「神」,「利」「命」「与」「仁」,物之无形者也。而所教者「文」「行」「忠」「信」,所治者「德」「礼」「政」「刑」,所得者「位」「禄」「名」「寿」,所艺者「礼」「乐」「射」「御」「书」「数」,皆事也,皆名也。凡目所见,耳所闻,口所嗜,鼻所嗅,四肢之所触,与夫心之所志,意之所感,举宇别声、被色与无声、无臭,茍可以语言称之者,无非事也,无非物也,无非名也。
[界说三]凡实字用以指名者,曰代字。
事物有在当前者,不必名也,以「尔」「我」「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