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仁;不愿天下人皆有夫妻我独为鳏夫而归也,不愿贵贱贤愚皆为朝廷效力独我为猾民而归也,不愿昆虫草木皆为天地广生成我独腐朽而归也,是谓之大义。大仁大义之举,而世人反以为不美事,名之曰「还俗」。夫谓之俗,必以为作僧道是圣果事、而今还于俗凡也,必以为是清雅事,而今还于俗鄙也,必以为新奇事,而今还于俗常也。嗟乎!「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此尼父之所大虑也。吾今正其名曰「归人伦」,明乎前此迷往他乡而今归家也,明乎前此误入禽兽之伙而今归人群也,明乎前此逸出彝伦之外而今归子臣弟友之中也。世人去家乡数千里,见一本土人,辄涕泣不胜,一旦还乡,则邻里皆来看望,心安意乐,今之归伦,何独不然!僧道有归人伦而来见吾者,吾必酒食待之,为之图谋生理;吾党有寄尺书口信于吾者曰,某处某僧道今归伦于某府州县某乡为某姓名矣,吾必不远百里,具仪往贺之。人之好善,谁不如我,鼓动天下,救济生民,同志者共勉之!
  你父母生你时,举家欢喜,门左悬弧。欢喜者,以为他日奉养口体,承宗继嗣,有所托矣;一旦为僧道,生不能养,死不能葬,使父母千万年无扫坟祭主之人,一思赤子怀抱时,你心安不安?悬弧者,男子生下当为朝廷应差应甲,平定祸乱,大而为将,小而为兵,射猎四方,生人之义也;一旦为僧道,便为世间废人,与朝廷无干,不但不为朝廷效战斗,并不当差纳粮以供其上,回思悬弧之义,宁不自愧!
  禽有雌雄,兽有牝牡,昆虫蝇蜢亦有阴阳。岂人为万物之灵而独无情乎?故男女者,人之大欲也,亦人之真情至性也。你们果不动念乎?想欲归伦,亦其本心也,拘世人之见,以还俗为不好耳。今无患矣,我将此理与你们说明了,更不可自己耽误。
  细思来,你们为僧道也只为吃碗自在饭。岂不思上自天子,下至庶人,皆有所事,早夜勤劳,你们偏偷安白吃,就如世间仓鼠木蠹一般了,是甚么好?试看世上各行生理手艺,命中有饭吃,自然饿不着,你何必做僧道?你命中若不好,做僧道也受饥寒,况有一种赴苦做活种地灌园的僧道,一般受苦,为何废了人伦?你们都思量思量,不可胡迷到底也!
  第二唤
  此篇多为参禅悟道、登高座发偈律的僧人与谈清静、炼丹火、希飞升的道士立说,较前项人惑渐深,迷渐远,唤回颇难。然此等率出聪明静养之人,聪明人易驰高远,故惑于异者多。仆以为聪明人易惑亦易悟,静养人善思又善听,况吾之俚言,如数一二,如辨黑白,如闻钟鼓,亦易入者。一悟一思,而猛然醒,幡然改,同快人伦之乐,岂不美哉!
  佛道说真空;仙道说真静。不惟空也,并空其空,故心经之旨,「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不徒静也,且静之又静,故道德经之旨,牝矣又玄,玄矣又屯屯。吾今以实药其空,以动济其静,为僧道者不我服也,入之深,惑之固,方且望其空静而前进之不暇,又焉能听吾所谓实与动乎!今姑即佛之所谓空,道之所谓静者穷之,而后与之言实与动。佛殊不能空也,即能空之,益无取;道殊不能静也,即能静之,益无取。三才既立,有日月则不能无照临,有山川则不能无流峙,有耳目则不能无视听;佛不能使天无日月,不能使地无山川,不能使人无耳目,安在其能空乎!道不能使日月不照临,不能使山川不流峙,不能使耳目不视听,安在其能静乎!佛道之空静,正如陈仲子之廉,不能充其操者也。即使取其愿而各遂之,佛者之心而果入定矣,空之真而觉之大矣,洞照万象矣,此正如空室悬一明镜,并不施之粉黛妆梳,镜虽明亦奚以为!曰大觉,曰智慧,曰慈悲,而不施之于子臣弟友,方且照不及君父而以为累,照不及自身之耳目心意而以为贼,天地间亦何用此洞照也!且人人而得此空寂之洞照也,人道灭矣,天地其空设乎?道者之心而果死灰矣,嗜欲不作,心肾秘交,丹候九转矣,正如深山中精怪,并不可以服乘致用,虽长寿亦两间一蠹。曰真人,曰至人,曰太上,而不可推之天下国家,方且盗天地之气以长存,炼五行之精以自保,乾坤中亦何赖有此太上也!且人人而得此静极之仙果也,人道又绝矣,天地其能容乎?世传五百年雷震一次,此必然之理,盖人中妖也,天地之盗也。
  请问:若辈聪明人乎,愚蒙人乎?果愚蒙人也,宜耕田凿井以养父母,以受天子之法制,不应妄为大言,鼓天下之愚民而立教门。若聪明人也,则以天地粹气所锺,宜学为公卿百执事,以勤民生,以佐王治,以辅扶天地,不宜退而寂灭,以负天地笃生之心。
  朝廷设官分职以为万民长,立法定律以防万民欲。人虽贤智,只得遵朝廷法律而行,所谓「虽有其德,苟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也」。你们辄敢登高座谈禅,使人跪问立听,辄敢动刑杖,是与天子长吏争权也;辄敢别定律令,号招士民,谓之受戒,各省直愚民呼朋引伴,赴北京五台受禅师法戒,是与天子争民也。堂堂皇王之天下,俨然半属梵王子之臣民,倘朝廷震怒或大臣奏参,岂不可惧!猛醒猛醒!
  你们那个是西域番僧?大都是我天朝聪明人。欲求道,当求我尧、舜、周、孔之道,尧、舜、周、孔之道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