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本是,而术未尽善。苟安者竞为敌,洪水罔绩,遂咎崇伯。然使即任濂、洛群哲,恐亦如四岳群牧无如洪水何,未是神禹也。
  周氏坦曰:「观先生在罗浮山静坐三年,所以穷天地万物之理,切实若此。」  原来是用此功,岂不令孔子哀之乎!但凡从静坐读书中讨来识见议论,便如望梅画饼,靠之饥食渴饮不得。
  朱子曰:「李延平先生屏居山里,结茅水竹之间,谢绝世故四十余年,箪瓢屡空,怡然自得。」  试观孔子前有「谢绝世故」之道学乎?
  先生从罗仲素学,讲读之余,危坐终日,以验夫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气象为何如,而求所谓中者。若是者盖久之,而知天下之大本真有在乎是也。  昔孔门固有讲诵,乃诵其所学,讲其所学。如诵三代之礼、讲三代之礼以学礼,诵乐章,讲乐器、乐音、乐理以学乐,未有专以讲诵为学者。至于危坐终日以验未发气象为求中之功,尤孔子以前千圣百王所未闻也。今宋家诸先生,讲读之余,继以静坐,更无别功,遂知天下之大本真在乎是。噫!果天下之大本耶,果天下之理无不自是出耶?何孔门师弟之多事耶!
  先生资禀劲特,气节豪迈;而充养纯粹,无复圭角。精纯之气,达于面目,色温言厉,神定气和。语默动静,端详闲泰;自然之中,若有成法。平居恂恂,于事若无可否。及其应酬事变,断以义理,则有截然不可犯者。
  先生之道德纯备,学术通明,求之当时,殆绝伦比。然不求知于世,而亦未尝轻以语人,故上之人既莫之知,而学者亦莫之识,是以进不获行于时,退未及传之于后。而先生方且玩其所安乐者于畎亩之中,悠然不知老之将至。盖所谓「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者,先生庶几焉!  合二段观之,则延平先生真一孔子矣。夫闻恶而信,闻善而疑者,小人也;仆即不肖,何忍以小人自居乎!但以唐、虞、三代之盛,亦数百年而后出一大圣,不过数人辅翼之。若尧、舜之得禹、皋,孔子之得颜、曾,直如彼其难,而出必为天地建平成之业,处亦一年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或身教三千以成天下之材,断无有圣人而空生之者。况秦、汉后千余年间,气数乖薄,求如仲弓、子路之辈不可多得,何独以偏缺微弱,兄于契丹,臣于金、元之宋,前之居汴也,生三四尧、孔,六七禹、颜;后之南渡也,又生三四尧、孔,六七禹、颜?而乃前有数圣贤,上不见一扶危济难之功,下不见一可相可将之材,两手以二帝畀金,以汴京与豫矣!后有数十圣贤,上不见一扶危济难之功,下不见一可相可将之材,两手以少帝付海,以玉玺与元矣!多圣多贤之世,而乃如此乎?噫!
  先生少年豪勇,夜醉,驰马数里而归。后来养成徐缓,虽行二三里路,常委蛇缓步,如从容室中也。问:「先生如何养?」曰:「先生只是潜养思索。他涵养得自是别,真所谓'不为事物所胜'者。」  孔子但遇可悯可敬,便勃然变色;忽而久,忽而速,似为事物所胜,乃是圣人。释氏父子兄弟亦不动心,可谓「不为事物所胜」,却是异端。
  古人云「终日无疾言遽色」,他真个是如此。寻常人叫一人,一二声不至,则声必厉;先生叫之不至,不加于前也。寻常人去近处必徐行,出远处必行稍急;先生出近处也如此,出远处亦只如此。又如坐处壁间有字,某每尝亦须起头一看;若先生则不然,方其坐固不看也,若是欲看,则必起就壁下看之。其不为事物所胜,大率如此。  行远不加急;叫人不至,声不加大;坐处有字,必不坐看;天地间岂有此理乎!莫谓「可以速则速,可以久则久」之孔子不如此,虽伯夷、柳下惠亦断非如此气象。
  先生居处有常,不作费力事。  只「不作费力事」五字,不惟赞延平,将有宋一代大儒皆状出矣。子路问政,子曰:「先之,劳之。」天下事皆吾儒分内事;儒者不费力,谁费力乎!试观吾夫子生知安行之圣,自儿童嬉戏时即习俎豆、升降,稍长即多能鄙事,既成师望,与诸弟子揖让进退,鼓瑟,习歌,羽钥、干戚、弓矢、会计,一切涵养心性、经济生民者,盖无所不为也。及其周游列国,席不暇暖而辄迁,其作费力事如此,然布衣也。周公,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身为上公者也。而亦多材多艺,吐餔握发以接士,制礼作乐以教民,其一生作费力事又如此。此所以身当国钧,开八百之祚于宗周,其人材至末流,犹堪为五霸之用。虽为布衣,布散三千人于天下,维二百年之国脉,其士风之塌坏,犹足供七雄之用。故曰「儒者天地之元气」,以其在上在下,皆能造就人材,以辅世泽民,参赞化育故也。若夫讲读著述以明理,静坐主敬以养性,不肯作一费力事,虽曰口谈仁义,称述孔、孟,其与释、老之相去也者几何!
  先生厅屋书室,整齐潇洒,安物皆有常处。其制行不异于人。亦尝为任希纯教授延入学作职事,居常无甚异同,颓如也。真得龟山法门。  当斯世而身任教授,焉得无甚异同乎,又焉得以「颓如也」为德容乎?其与龟山之混迹同尘,一矣。宜朱子称为「真得龟山法门」也。
  问:「先生所作李先生行状,云'终日危坐,以验夫喜怒哀乐之前气象为如何,而求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