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曰:「每日如何观书?」学者曰:「守规矩。」欢然问曰:「如何守规矩?」学者曰:「《伊川易传》、《胡氏春秋》、《上蔡论语》、《范氏唐鉴》。」忽呵之曰:「陋说!」良久复问:「何者为规?」又顷问曰:「何者为矩?」学者但唯唯。次日复来,方对学者诵「干知太始,坤作成物,干以易知,坤以简能」一章,毕乃言曰:「......圣人赞《易》,却只是个‘简易'字道了。」遍目学者曰:「又却不是道难知也。」又曰:「道在迩而求诸远,事在易而求诸难。」顾学者曰:「这方唤着规矩,公昨日来道甚规矩?」

  或问:「......既有立矣,缘何到四十尚有惑在?」曰:「志于学矣,不为富贵贫贱患难动心,不为异端邪说摇夺,是下工夫,至三十然后能立。既立矣,然天下学术之异同,人心趋向之差别,其声讹相似,似是而非之处,到这里多少疑在!是又下工夫十年,然后能不惑矣。又下工夫十年,方浑然一片,故曰‘五十而知天命'。」

          

卷三十五语录下

周清叟廉夫所录  

  后生看经书,须着看注疏及先儒解释,不然,执己见议论,恐入自是之域,便轻视古人。

  圣人教人只是就日用处开端。如孟子言徐行后长,可为尧舜。不成在长者后行便是尧舜。怎生做得尧舜样事,须是就上面着工夫。

  学者不着实理会,只管看人口头言语,所以不能进。

  知道则末即是本,枝即是叶。


李伯敏敏求所录                

  近日向学者多,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夫人勇于为学,岂不可喜?然此道本日用常行,近日学者却把着一事,张大虚声,名过于实,起人不平之心。是以,为道学之说者,必为人深排力诋。

  某之取人,喜其忠信诚悫,言似不能出口者。谈论风生,他人所取者,某深恶之。

  不曾行得,说这般闲言长语则甚?如此不已,恐将来客胜主,以辞为胜。然使至此,乃师承之过也。

  今之所以害道者,却是这闲言语。

  须思量天之所以与我者是甚底?为复是要做人否?理会得这个明白,然后方可谓之学问。

  伯敏云:「伯敏于此心,能刚制其非,只是持之不久耳。」先生云:「只刚制于外,而不内思其本,涵养之功不至。若得心下明白正当,何须刚制?」

  人须是闲时大纲思量:宇宙之间如此其广,吾立身于其中,须是大做一个人。

  某之所言皆吾友所固有。且如圣贤垂教,亦是人固有,岂是外面把一件物事来赠吾友?但能悉为发明天之所以予我者如此其厚,如此其贵,不失其所以为人者耳。

  伯敏问云:「日用常行去甚处下工夫?」先生云:「能知天之所以予我者至贵至厚,自然远非僻,惟正是守。且要知我之所固有者。」

  伯敏云:「非僻未尝敢为。」先生云:「不过是刚制在这里,其间有不可刚制者。如此将来亦费力,所以要得知天之予我者。」

  伯敏问云:「以今年较之去年,殊无寸进。」先生云:「如何要长进?若当为者有时而不能为,不当为者有时而为之,之个却是不长进。不恁地理会,泛然求长进,不过欲以己先人,此是胜心。」

  格物是下手处。伯敏云:「如何样格物?」先生云:「研究物理。」伯敏云:「天下万物不胜其繁,如何尽研究得?」先生云:「万物皆备于我,只要明理。」

  季绎与显道一般,所至皆勉励人,但无根者多。其意似欲私立门户,其学为外不为己。

  世人所以攻道学者,亦未可全责他。盖自家骄其辞色,立门户与之为敌,哓哓腾口实,有所未孚,自然起人不平之心。

  某平日未尝为流俗所攻,攻者却是读语录精义者。程士南最攻道学,人或语之以某,程云:「道学如陆某,无可攻者。」

  某读书只看古注,圣人之言自明白。且如「弟子入则孝,出则弟」,是分明说与你入便孝,出便弟,何须得传注?学者疲精神于此,是以担子越重。到某这里,只是与他减担,只此便是格物。

  读介甫书,见其凡事归之法度,此是介甫败坏天下处。尧舜三代虽有法度,亦何尝专恃此。又未知户马、青苗等法果合尧舜三代否。

  祖宗之法自有当变者,使其所变果善,何嫌于同?

  惟韩魏公论青苗法云「将欲利民,反以害民」甚切当。

  或言介甫不当言利。夫《周官》一书,理财者居半,冢宰制国用,理财正辞。古人何尝不理会利?但恐三司等事,非古人所谓利耳。

  或曰:「介甫比商鞅如何?」先生云:「商鞅是脚踏实地,他亦不问王霸,只要成事,却是先定规模。介甫慕尧舜三代之名,不曾踏得实处,故所成者,王不成,霸不就。本原皆因不能格物,模索形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