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与日之以甲子纪,皆以历元次第推而得之。月之因乎斗柄,时之因乎太阳,但取征于十二次,则亦但可以十二技纪之而已。若同一建寅之月,孰为丙寅?孰为戊寅?同一加子之时,孰为甲子?孰为丙子?既无象数之可征,特依倚历元“初始月,时始于甲干”而推尔。乃以历元言之,则冬至月建甲子,已为岁首。而今用夏正,甲子之岁始干丙寅,抑甲子之建自冬至始?而大雪以后即建甲子,义亦相违。故古人于月,但言建某枝之月;于时,但言时加某枝,而不系以天干;立义精慎。后世琐琐壬遁星命之流,辄为增加以饰其邪说,非治历之大经也。
  谓黄帝吹律以审音;吹者,吹其律之笙箫管籥也。而蔡西山坚持吹之一字,以讥王朴用尺之非;过矣!朴用尺而废律,固为不可。尺者,律之一用耳,可以度长短大小,而不可以测中之所容与其轻重。且律兼度量衡而为之准,是律为母而尺其子也。用一子以废群子之母,其失固然矣。然律者,要不可以吹者也。枵然洞达之筒,音从何发?即令成音,亦怒号之窍、于喁之声而已。且吹之有清浊也,不尽因乎管,而因乎吹之者洪纤舒疾之气。今以一管,易人而吹之;且以一人,异用其气而吹之;高下鸿杀,固不一矣,又将何据以定中声乎?唯手口心耳无固然之则,故虽圣人,必倚律以为程,则管不待吹,弦不待弹,鼓不待伐,钟不待考,而五音十二律已有画一之章。然则言吹律者,律己成,乐已审,而吹以验之也,非藉吹之得声而据之以为乐也。用尺,虽于法未全,自贤于任吹者之徒徇口耳矣。
  黄道出入赤道内外之差,冬至自南而反北,入在赤道北,故曰反。初迟后疾,至于赤道,则又渐向于迟。夏至自北而之南,亦初迟后疾,至于亦道,则又渐向于迟。唯近赤道则疾,远则渐迟;历家测其实,未明其故。盖赤道当天之中,其体最高,则黄道所经亦高,渐移而南北,则渐降而下。“在天成象”者,清虚而利亲上,故趋于高则其行利,趋于下则其行滞,犹在地成形者之利于下。是以二至之发敛三十秒,二分之发敛极于三十八分九十五秒也。据《授时历》。
  谓日高,故度分远,是以日行一度;月下,故度分近,是以日行十三度有奇;亦周旋曲护阴当迟、阳当疾之说尔。七曜之行,非有情则非有程;而强为之辞,谓月与五星一日之行,各如日一度之远近,亦诬矣。且经星托体最高,其左旋何以如是之速邪?夫使日之一度,抵月之十三度有奇,则土星之一度,当抵月之三百五十一度有奇矣。果如是其远焉否也?抑必七政之疾徐,画一而无参差,但以度分之远近而异,东西既尔,南北亦宜然;月之九道,何以出乎黄道外者五度十七分有奇邪?天化推迁,随动而成理数,阴阳迟疾,体用不测;画一以为之典要,人为之妄也。以之论天,奚当焉?
  月中之影,或以为地影,非也。凡形之因照而成影,正出,旁出,横出,长短大小,必不相类。况大地之体,恶能上下四旁之如一哉?今观其自东升历天中,以至于西坠,其影如一;自南至北,阅九道,出入四十八度,其影如一。地移而影不改,则非地影明矣。乃其所以尔者,当由月魄之体,非如日之充满匀洽尔。受明者,魄也;不受明者,魄之缺也。意者魄之在天,如云气之有断续疏漏,或浓或淡,或厚或薄;所疏漏者,下通苍苍无极之天,明无所丽,因以不留乎。亦阳用有余、阴用不足之象也。有余则重而行迟,不足则轻而行速,抑可通于日月迟疾之故矣。
  月行之道所以斜出入于黄道者,日行黄道之差,每日大概以二十六分强为率,分百为度。三日半而始得一度;若月,则一日而差三度半弱。故日虽渐迤南北,而其道恒直;月则每日所差既远,其道恒斜也。日其经而月其纬乎。
  “孙可以为王父尸”;可以者,通辞也,不必定其孙而为之也。假令周当平、桓以降,祭文、武二世室,安从得孙而为之尸乎?天子七庙,虽无孙而在五世袒免之内,亲未尽则形气相属不远,皆可为尸。文、武、后稷既已远,而德厚者流光,凡其子孙与同昭穆者,皆可尸也。然则祭祢庙者而未有孙,或取诸五世以内为诸孙之列者与!若又无之,则取之所祭者再从以外之兄弟,期于无乱昭穆而已。
  自汉以来,祭不立尸,疑其已简。古人阴厌阳厌,于彼于此,亦不敢信祖考之神必栖于尸,弗获已而以有所施敬者为安,亦要孝子极致之情尔。礼有不必执古以非今者,此其一邪!且祖考之尸用诸孙,祖妣之尸将用诸孙之妇邪?则形气固不相属矣。《诗》云:“谁其尸之,有齐季女。”说见《诗稗疏》。是明乎必取诸孙女之列也。一堂之上,合族以修大事于祖考,乃使女子与昆弟同几筵以合食,而取象于夫妇;人道之别,不亦紊乎!必无已,而不必其形气之相属,使为祖尸者之妇为祖妣尸。乃同牢之礼仅用于始昏,亦同于室而不同于堂;自此以外,必厚其别。乃于礼乐之地,兄弟具来,而夫妇合食以无嫌,亦媟甚矣。更无已,而妣配无尸,即以祖之尸摄之,则一人而两致献酬,男子而妇人之,又已不伦。念及此,则不立尸为犹愈也。司马、程、朱定所作《家礼》,论复古备矣,而不及尸,亦求之情理而不得其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