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而有恶焉。是岂性之本哉!其曰「恶亦不可不谓之性」者,盖言其流如此,而性之本然者,亦未尝不在也。故善学者化其滓以澄其初而已。

  熹详此论性甚善,但明道所谓“恶亦不可不谓之性”,是说气禀之性,观上下文可见。

  熹又看此章云“本天道变化,为世俗酬酢”,疑“世俗”字有病,犹释子之谓父母家为俗家也,改作“日用”字如何?

  熹又细看,虽改此字,亦为未安,盖此两句大意自有病。圣人下学而上达,尽日用酬酢之理,而天道变化行乎其中耳。若有心要本天道以应人事,则胸次先横了一物,临事之际,着意将来把持作弄,而天人之际终不合矣。大抵自谢子以来,虽说以洒扫应对为学,然实有不屑卑近之意,故才说洒扫应对,便须急作精义入神意思,想象主张,惟恐其滞于小也。如为朱子发说论语,乃云圣门学者敢以天自处,皆是此个意思。恐不免有病也。又云以其大者移于小物,作日用工夫,正是打成两截也。


  胡子喟然叹曰:至哉,吾观天地之神道,其时无愆,赋形万物,无大无细,各足其分,太和保合,变化无穷也。凡人之生,粹然天地之心,道义完具,无适无莫,不可以善恶辨,不可以是非分,无过也,无不及也。此中之所以名也。夫心宰万物,顺之则喜,逆之则怒,感于死则哀,动于生则乐。欲之所起,情亦随之,心亦放焉。故有私于身,蔽于爱,动于气,而失之毫厘,缪以千里者矣。众人昏昏,不自知觉,方且为善恶乱,方且为是非惑。惟圣人超拔人羣之上,处见而知隐,由显而知微,静与天同德,动与天同道,和顺于万物,浑融于天下,而无所不通。此中和之道所以圣人独得,民鲜能久者矣。为君子者奈何?戒谨于隐微,恭敬乎颠沛,勿忘也,勿助长也,则中和自致,天高地下而位定,万物正其性命而并育,成位乎其中,与天地参矣。

  或问性。曰:性也者,天地之所以立也。曰:然则孟轲氏、荀卿氏、扬雄氏之以善恶言性也,非欤?曰:性也者,天地鬼神之奥也,善不足以言之,况恶乎?或者问曰:何谓也?曰:宏闻之先君子曰,孟子所以独出诸儒之表者,以其知性也。宏谓曰:何谓也?先君子曰:孟子道性善云者,叹美之辞也,不与恶对。

  或问:心有死生乎?曰:无死生。曰:然则人死,其心安在?曰:子既知其死矣,而问安在邪!或曰:何谓也?曰:夫惟不死,是以知之,又何问焉。或者未达,胡子笑曰:甚哉,子之蔽也。子无以形观心,而以心观心,则知之矣。

  熹按“性无善恶”、“心无死生”两章似皆有病。“性无善恶”,前此论之已详。“心无死生”,则  几于释氏轮回之说矣。天地生物,人得其秀而最灵。所谓心者,乃夫虚灵知觉之性,犹耳目之有见闻耳。在天地,则通古今而无成坏,在人物,则随形气而有始终。知其理一而分殊,则亦何必为定心无死生之说,以骇学者之听乎?

  栻曰“心无死生”章亦当删去。


  知言曰:凡天命所有而众人有之者,圣人皆有之。人以情为有累也,圣人不去情;人以才为有害也,圣人不病才;人以欲为不善也,圣人不绝欲;人以术为伤德也,圣人不弃术;人以忧为非达也,圣人不忘忧;人以怨为非宏也,圣人不释怨。然则何以别于众人乎?圣人发而中节,而众人不中节也。中节者为是,不中节者为非。挟是而行则为正,挟非而行则为邪。正者为善,邪者为恶。而世儒乃以善恶言性,邈乎辽哉!

  熹按“圣人发而中节”,故为善,“众人发不中节”,故为恶。“世儒乃以善恶言性,邈乎辽哉”,此亦性无善恶之意。然不知所中之节,圣人所自为邪?将性有之邪?谓圣人所自为,则必无是理。谓性所固有,则性之本善也明矣。

  栻曰所谓“世儒”殆指荀、扬,荀、扬盖未知孟子所谓善也。此一段大抵意偏而词杂,当悉删去。

  熹详此段不可尽删,但自“圣人发而中节”以下删去。而以一言断之云:“亦曰无理人欲之不同尔。”

  栻曰所谓轻诋世儒之过而不自知其非,恐气未和而语伤易。析理当极精微,毫厘不可放过至于尊让前辈之意,亦不可不存也。

  熹观此论切中浅陋之病,谨已删去讫。


  知言曰:彪居正问:心无穷者也,孟子何以言尽其心。曰:惟仁者能尽其心。居正问为仁。曰:欲为仁,必先识仁之体。曰:其体如何?曰:仁之道弘大而亲切,知者可以一言尽,不知者虽设千万言亦不知也。能者可以一事举,不能者虽指千万事亦不能也。曰:万物与我为一,可以为仁之体乎?曰:子以六尺之躯,若何而能与万物为一。曰:身不能与万物为一,心则能矣。曰:人心有百病一死,天下之物有一变万生,子若何而能与之为一?居正竦然而去。他日某问曰:人之所以不仁者,以放其良心也。以放心求心可乎?曰:齐王见牛而不忍杀,此良心之苗裔,因利欲之间而见者也。 一有见焉,操而存之,存而养之,养而充之,以至于大,大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