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畎亩,出于穷巷,不知冰水之寒,若醉而新寤,殊不足与言也。
  文学曰:夫欲安国富民之道,在于反本,本立而道生。顺天之理,因地之利,即不劳而功成。夫不修其源而事其流,无本以统之,虽竭精神,尽思虑,无益于治。欲安之适足以危之,欲救之适足以败之。夫治乱之端在于本末而已,不至劳其心而道可得也。孔子曰:“不通于论者难于言治,道不同者,不相与谋。”今公卿意有所倚,故文学之言不可用也。
  大夫曰:吾闻为人臣者尽忠以顺职,为人子者致孝以承业。君有非,则臣覆盖之。父有非,则子匿逃之。故君薨,臣不变君之政,父没,则子不改父之道也。《春秋》讥毁泉台,为其隳先祖之所为,而扬君父之恶也。今盐、铁、均输,所从来久矣,而欲罢之,得无害先帝之功,而妨圣主之德乎?有司倚于忠孝之路,是道殊而不同于文学之谋也。
  文学曰: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世而制。孔子曰:“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故圣人上贤不离古,顺俗而不偏宜。鲁定公序昭穆,顺祖弥,昭公废卿士,以省事节用,不可谓变祖之所为而改父之道也。二世充大阿房以崇绪,赵高增累秦法以广威,而未可谓忠臣孝子也。
  因为你们在这个问题上有偏差,所以认为我们的主张没有用处。
  大夫说:现在,盐铁官营等政策,由来已久,你们想废除它,能不损害武帝的功绩和昭帝的圣德吗?岂非偏离了忠孝的准则?
  文学说:圣人崇尚贤人不和古代的礼节相违背,顺应时俗但不过于迎合时宜。总不能说秦二世继承父业,扩建阿房宫就是孝子吧。
  
  园池第十三
  大夫曰:诸侯以国为家,其忧在内。天子以八极为境,其虑在外。故宇小者用菲,功巨者用大。是以县官开园池,总山海,致利以助贡赋,修沟渠,立诸农,广田牧,盛苑囿。太仆、水衡、少府、大农、岁课诸入田牧之利,池□之假,及北边置任田官,以赡诸用,而犹未足。今欲罢之,绝其源,杜其流,上下俱殚,困乏之应也,虽好省事节用,如之何其可也?
  文学曰:古者制地足以养民,民足以承其上。千乘之国,百里之地,公侯伯子男,各充其求,赡其欲。秦兼万国之地,有四海之富,而意不赡,非宇小而用菲,嗜欲多而下不堪其求也。语曰:“厨有腐肉,国有饥民,厩有肥马,路有□人。”今狗马之养,虫兽之食,岂特腐肉肥马之费哉!无用之官,不急之作,服淫侈之变,无功而衣食县官者众,是以上不足而下困乏也。
  今不减除其本而欲赡其末,设机利,造田畜,与百姓争荐草,与商贾争市利,非所以明主德而相国家也。夫男耕女绩,天下之大业也。故古者分地而处之,制田亩而事之。是以业无不食之地,国无乏作之民,今县官之多张苑囿、公田、池泽,公家有鄣假之名,而利归权家。三辅迫近于山、河,地狭人众,四方并凑,粟米薪菜,不能相赡。公田转假,桑榆菜果不殖,地力不尽。愚以为非。先帝之开苑囿池□,可赋归之于民,县官租税而已。假税殊名,其实一也。夫如是,匹夫之力,尽于南亩,匹妇之力,尽力麻枲。田野辟,麻枲治,则上下俱衍,何困乏之有矣?
  大夫默然,视其丞相、御史。
  
  轻重第十四
  御史进曰:昔太公封于营丘,辟草菜而居焉。地薄人少,于是通利末之道,极女工之巧。是以邻国交于齐,财畜货殖,世为强国。管仲相桓公,袭先君之业,行轻重之变,南服强楚而霸诸侯。今大夫君修太公、桓、管之术,总一盐、铁,通山川之利而万物殖。是以县官用饶足,民不困乏,本末并利,上下俱足。此筹计之所致,非独耕桑农业也。
  文学曰:礼义者,国之基也,而权利者,政之残也。孔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伊尹、太公以百里兴其君,管仲专于桓公,以千乘之齐而不能至于王,其所务非也。故功名隳坏而道不济。当此之时,诸侯莫能以德,而争于公利,故以权相倾。今天下合为一家,利末恶欲行?淫巧恶欲施?
  大夫君以心计策国用,构诸侯,参以酒榷,咸阳、孔仅增以盐、铁,江充、杨可之等,各以锋锐,言利末之事析秋毫,可为无间矣。非特管仲设九府,徼山海也。然而国家衰耗,城廓空虚。故非崇仁义无以化民,非力本农无以富邦也。
  御史曰:水有猵獭而池鱼劳,国有强御而齐民消。故茂林之下无丰草,大块之间无美苗。夫理国之道,除秽锄豪,然后百姓均平,各安其宇。张廷尉论定律令,明法以绳天下,诛奸猾,绝并兼之徒。而强不凌弱,众不暴寡。
  大夫君运筹策,建国用,笼天下盐,铁诸利,以排富商大贾,买官赎罪,损有余,补不足,以齐黎民。是以兵革东西征伐,赋敛不增而用足。夫损益之事,贤者所睹,非众人之所知也。
  文学曰:扁鹊抚息脉而知疾所由生,阳气盛,则损之而调阴,寒气盛,则损之而调阳,是以气脉调和,而邪气无所留矣。夫拙医不知脉理之腠,血气之分,妄刺而无益于疾,伤肌肤而已矣。今欲损有余,补不足,富者愈富,贫者愈贫矣。严法任刑,欲以禁暴止奸,而奸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