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礼,则行道有让,而工商不相豫,人怀敦朴以自相接而莫相利。夫秦、楚、燕、齐,土力不同,刚柔异势,巨小之用,居句之宜,党殊俗异,各有所便。县官笼而一之,则铁器失其宜,而农夫失其便。
  器用不便,则农夫罢于野而草莱不辟。草莱不辟,则民困乏。故盐冶之处,大傲皆依山川,近铁炭,其势咸远而作剧。郡中卒践更者多不勘,责取庸代。
  县邑或以户口赋铁,而贱其平准。良家以道次发僦运盐铁,烦费,百姓病苦之。愚窃见一官之伤千里,未睹其在朐邴也。
  
  
  复古第六
  大夫曰:故扇水都尉彭祖宁归,言:“盐、铁令品,令品甚明。卒徒衣食县官,作铸铁器,给用甚众,无妨于民。而吏或不良,禁令不行,故民烦苦之。”令意总一盐、铁,非独为利入也,将以建本抑末,离朋党,禁淫侈,绝并兼之路也。古者,名山大泽不以封,为下之专利也。山海之利,广泽之蓄,天地之藏也,皆宜属少府;陛下不私,以属大司农,以佐助百姓。浮食奇民,好欲擅山海之货,以致富业,役利细民,故沮事议者众。铁器兵刃,天下之大用也,非庶众所宜事也。往者,豪强大家,得管山海之利,采铁石鼓铸、煮盐。一家聚众,或至千余人,大抵尽收放流人民也。远去乡里,弃坟墓,依倚大家,聚深山穷泽之中,成奸伪之业,遂朋党之权,其轻为非亦大矣。今者,广进贤之途,练择守尉,不待去盐、铁而安民也。
  文学曰:扇水都尉所言,当时之权,一切之术也,不可以久行而传世,此非明王所以君国子民之道也。《诗》云:“哀哉为犹,匪先民是程,匪大犹是经,维迩言是听。”此诗人刺不通于王道,而善为权利者。孝武皇帝攘九夷,平百越,师旅数起,粮食不足。故立田官,置钱,入谷射官,救急赡不给。今陛下继大功之勤,养劳倦之民,此用麋鬻之时;公卿宜思所以安集百姓,致利除害,辅明主以仁义,修润洪业之道。明主即位以来,六年于兹,公卿无请减除不急之官,省罢机利之人。人权县太久,民良望于上。陛下宣圣德,昭明光,令郡国贤良、文学之士,乘传诣公车,议五帝、三王之道,《六艺》之风,册陈安危利害之分,指意粲然。今公卿辨议,未有所定。此所谓守小节而遗大体,抱小利而忘大利者也。
  大夫曰:宇栋之内,燕雀不知天地之高;坎井之蛙,不知江海之大;穷夫否妇,不知国家之虑;负荷之商,不知猗顿之富。先帝计外国之利,料胡、越之兵,兵敌弱而易制,用力少而功大,故因势变以主四夷,地滨山海,以属长城,北略河外,开路匈奴之乡,功未卒。盖文王受命伐崇,作邑于丰,武王继之,载尸以行,破商擒纣,遂成王业。曹沫弃三北之耻,而复侵地;管仲负当世之累,而立霸功。故志大者遗小,用权者离俗。有司思师望之计,遂先帝之业,志在绝胡、貉,擒单于,故未遑扣扃之义,而录拘儒之论。
  文学曰:燕雀离巢宇而有鹰隼之忧,坎井之蛙离其居而有蛇鼠之患,况翱翔千仞而游四海乎?其祸必大矣!此李斯所以折翼,而赵高没渊也。闻文、武受命,伐不义以安诸侯大夫,未闻弊诸夏以役夷、狄也。昔秦常举天下之力以事胡、越,竭天下之财以奉其用,然众不能毕;而以百万之师,为一夫之任,此天下共闻也。且数战则民劳,久师则兵弊,此百姓所疾苦,而拘儒之所忧也。
  
  非鞅第七
  大夫曰:昔商君相秦也,内立法度,严刑罚,饬政教,奸伪无所容。外设百倍之利,收山泽之税,国富民强,器械完饰,蓄积有余。是以征敌伐国,攘地斥境,不赋百姓而师以赡。故利用不竭而民不知,地尽西河而民不苦。
  盐铁之利,所以佐百姓之急,足军旅之费,务蓄积以备乏绝,所给甚众,有益于国,无害于人。百姓何苦尔,而文学何忧也?
  文学曰:昔文帝之时,无盐、铁之利而民富;今有之而百姓困乏,未见利之所利也,而见其害也。且利不从天来,不从地出,一取之民间,谓之百倍,此计之失者也。无异于愚人反裘而负薪,爱其毛,不知其皮尽也。夫李梅实多者,来年为之衰,新谷熟者归谷为之亏。自天地不能两盈,而况于人事乎?故利于彼者必耗于此,犹阴阳之不并曜,昼夜之有长短也。商鞅峭法长利,秦人不聊生,相与哭孝公。吴起长兵攻取,楚人搔动,相与泣悼王。
  其后楚日以危,秦日以弱。故利蓄而怨积,地广而祸构,恶在利用不竭而民不知,地尽西河而民不苦也?今商鞅之册任于内,吴起之兵用于外,行者勤于路,居者匮于室,老母号泣,怨女叹息;文学虽欲无忧,其可得也?
  大夫曰:秦任商君,国以富强,其后卒并六国而成帝业。及二世之时,邪臣擅断,公道不行,诸侯叛弛,宗庙隳亡。《春秋》曰:“末言尔,祭仲亡也。”夫善歌者使人续其声,善作者使人绍其功。椎车之蝉攫,相土之教也。周道之成,周公之力也。虽有裨谌之草创,无子产之润色,有文、武之规矩,而无周、吕之凿枘,则功业不成。今以赵高之亡秦而非商鞅,犹以崇虎乱殷而非伊尹也。
  文学曰:善凿者建周而不拔,善基者致高而不蹶。伊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