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已。
  回想向来病痛,正在舍其田而芸人之田。人之田原不要芸,我强要芸之,究竟无下手处,是以人之田未必治,而己之田荒芜甚矣。自兹以往,务要把那根莠荆棘一切斩除了,将一片田地修治的洁洁净净,布以嘉种,朝夕灌溉滋培,生生不已,万宝告成,庶不负我祖宗基业耳。
  读书非占毕,求复吾性焉耳;静坐非禅定,求见吾性焉尔。性何以复?由失而得也;性何以见?由昧而明也。失而得、昧而明,则气质变化,而天地之性盎然现前矣。
  梁溪先生曰:世局如此,正是玉成,不可不知也。信然哉!然非曰知其玉成而遂已也,须将天地间第一件事,以只身挺然担荷其间,万万莫要失了脚,万万莫要脱了肩,好好的交与那个人,方不负彼苍玉成之意。
  文清曰:爱流为淫,溺仁之过也。余则曰:不仁之过也。盖淫溺之爱,全是一团私心了,如何说得仁?
  以系恋之私恩而曰待小人女子之道,余曰未然。既曰道矣,岂有系恋,亦岂有私恩乎?
  治天下者在得人,固矣。余谓治身心亦然。学者屏弃外物,孜孜然用其力于身若心也,非得良朋好友切磋之,有日损无日益矣;无已,姑借憎疾之人诽谤之口以自励,可乎?畏其人察其言,反观内省,务求改过以自新,彼憎疾而诽谤之者,何必非良朋好友也?
  于人也无问贵贱,于事也无问大小,于地也无问明暗,于时也无问久暂,皆当提醒此心,而不敢萌怠慢之意,久之自行得处。
  心诚色温,气和辞婉。此八字者不可顷刻忘也。
  寿亲一举而四方垂存,自公卿以至布衣,未识面而来者指不胜屈也。余不肖,何德以堪之哉?图报无能,惟有益孜孜于身心性命之学而已。
  敬以直内,心乎道也;义以方外,身乎道也。心乎道,道凝其心也;身乎道,道淑其身也。内凝其心而身益淑,外淑其身而心益凝,此之谓内外交相养者也。
  心以不动为主者也,而反曰动心,盖震动其心,使之有所警惕,而不敢即安,庶可不沦于冥顽也;性以不忍为主者也,而反曰忍性,盖坚忍其性,使之有所创艾,而罔敢或易,庶可不囿于气质也。故孟子曰:增益其所不能。薛子曰:则日新矣,然则动心者,正所以不动其心也;忍性者,正所以不忍其性也。
  每日外考吾所言,字字句句务期核实而后已。实矣,若未能有行焉,虽实言亦虚也。每日内省吾所知,事事物物务期认真而后已,真矣,若未能有行焉,虽真知亦假也。虚者实之,假者真之,吾其可以日进有功也夫!
  我行其野,适当立冬前二日,利于是终,贞于是始矣。仰观俯察,满目皆肃杀景象,使人怆然。然天地一团生意,却都收藏在里面,翕聚者正其发散者也,专一者正其直遂者也。因而内省吾心,翕聚乎否也,专一乎否也。不翕聚不专一,吾心一团生意,与天地悬隔矣。天道方以利终,而吾心无所谓义;天道方以贞始,而吾心无所谓知,天命之性安在?此不可以不勉也。
  梁溪先生曰:财色二字,一落脚便是禽兽。读之悚然危惧。又曰:圣门之学主于求仁,人心常收敛则常仁矣。只此二句,道尽吾辈本体功夫。学者要觅本体,须从此觅;要做功夫,须从此做。
  陈惕龙先生曰:一生三事:一事收心、一事慎行、一事守口;一日三分:一分应物、一分静坐、一分读书。只此一联,说尽希贤希圣希天功夫,此外若添一件,便觉重复。此中若减一件,便觉欠缺。无添也,无减也,远而言之,终身毕世少他不得;近而言之,一时一刻少他不得。包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每当临卧时,抚心自问曰:刁包,汝今年五十有八矣,德还不加进,业还不加修,将来作何结果?无乃甘心禽兽矣乎?今日话是如何说,心是如何求,书是如何读,事是如何应付,逐件查考起来。若一件不着实去做,仰便愧天,俯便怍人,次早清晨,在我先府君、先梁溪夫子前叩头服罪,务求改过自新。
  汉高祖贵为天子,过赵一箕踞,遂来贯高之谋,几至杀身亡天下。而况自天子以下者,可不敬与?然则希贤希圣是此敬,保身保家亦是此敬。
  从古圣人,未有言格物者。言格物自孔门始,孟子七篇,皆格物之书,而于二字曾未着解。嗣是而后千四百年,茫然不知格物为何事。故虽有绝世文章、绝世德业,而律以圣人之学,槩乎其未有闻也。至程朱出,然后以易穷理二字释之,或详为训诂,或发为论议,莫不有以曲尽其义类,虽圣人复起,岂能易其言哉!又三百余年,姚江学兴,直以为善去恶四字了却此案,而格物之学晦矣。入手一差,便难得手。不百年,复生我梁溪先生其人者,首以表章格物为学,微辞奥义,如日中天,即谓程朱复生可也,即谓孔孟复生可也。噫,吾无间然矣!
  无物不有,以性之充塞者言也;无时不然,以性之流行者言也。随时随物,莫不有以见吾性焉。斯真能格物者也。
  书曰:小人怨汝詈汝,则皇自敬德,厥愆曰朕之愆,允若兹,不啻不敢含怒。此予三十年前书壁间以自勉者。近见文清读书亦录之,故再记于此。
  孔子于易系辞曰穷理,于大学曰格物。程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