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乱之原,以利民也。故一人伏正罪而万家蒙乎福者,圣主行之不疑。永平时,诸侯负责,辄有削绌之罚。此其后皆不敢负民,而世自节俭,辞讼自消矣。

  今诸侯贵戚,或曰敕民慎行,德义无违,制节谨度,未尝负责,身絜规避,志厉青云。或既欺负百姓,上书封租,愿且偿责,此乃残掠官民,而还依县官也,其诬罔慢易,罪莫大焉。孝经曰:“陈之以德义而民兴行,示之以好恶而民知禁。”今欲变巧伪以崇美化,息辞讼以闲官事者,莫若表显有行,痛诛无状,导文、武之法,明诡诈之信。

  今侯王贵戚不得浸广,奸宄遂多。岂谓每有争斗辞讼,妇女必致此乎?亦以传见。凡诸祸根不早断绝,则或转而滋蔓,人若斯邪。是故原官察之所以务念,臣主之所以忧劳者,其本皆乡亭之所治者,大半诈欺之所生也。故曰:知其原少则奸易塞也,见其守约则政易持也。

  或妇人之行,贵令鲜絜,今以适矣,无颜复入甲门,县官原之,故令使留所既入家。必未昭乱之本原,不惟贞絜所生者之言也。贞女不二心以数变,故有匪石之诗;不枉行以遗忧,故美归宁之志。一许不改,盖所以长贞絜而宁父兄也。其不循此而二三其德者,此本无廉耻之家,不贞专之所也。若然之人,又何丑恡?轻薄父兄,淫僻妇女,不惟义理,苟疏一德,借本治生,逃亡抵中,乎以致于刳腹芟颈灭宗之祸者,何所无之?

  先王因人情喜怒之所不能已者,则为之立礼制而崇德让;人所可已者,则为之设法禁而明赏罚。今市卖勿相欺,婚姻无相诈,非人情之不可能者也。是故不若立义顺法,遏绝其原。初虽惭恡于一人,然其终也,长利于万世。小惩而大戒,此所以全小而济顽凶也。

  夫立法之大要,必令善人劝其德而乐其政,邪人痛其祸而悔其行。诸一女许数家,虽生十子,更百赦,勿令得蒙一还私家,则此奸绝矣。不则髡其夫妻,徙千里外剧县,乃可以毒其心而绝其后,奸乱绝则太平兴矣。

  又贞絜寡妇,或男女备具,财货富饶,欲守一醮之礼,成同穴之义,执节坚固,齐怀必死,终无更许之虑。遭值不仁世叔,无义兄弟,或利其娉币,或贪其财贿,或私其儿子,则强中欺嫁,处迫胁遣送,人有自缢房中,饮药车上,绝命丧躯,孤捐童孩。此犹迫胁人命自杀也。

  或后夫多设人客,威力胁载,守将抱执,连日乃缓,与强掠人为妻无异。妇人软弱,猥为众强所扶与执迫,幽阨连日,后虽欲复修本志,婴绢吞药。

  衰制第二十

  无慢制而成天下者,三皇也;画则象而化四表者,五帝也;明法禁而和海内者,三王也。行赏罚而齐万民者,治国也;君立法而下不行者,乱国也;臣作政而君不制者,亡国也。

  是故民之所以不乱者,上有吏;吏之所以无奸者,官有法;法之所以顺行者,国有君也;君之所以位尊者,身有义也。义者君之政也,法者君之命也。人君思正以出令,而贵贱贤愚莫得违也,则君位于上,而民氓治于下矣。人君出令而贵臣骄吏弗顺也,则君几于弒,而民几于乱矣。

  夫法令者,君之所以用其国也。君出令而不从,是与无君等。主令不从则臣令行,国危矣。

  夫法令者,人君之衔辔棰策也,而民者,君之舆马也。若使人臣废君法禁而施己政令,则是夺君之辔策,而己独御之也。愚君闇主托坐于左,而奸臣逆道执辔于右,此齐驺马繻所以沈胡公于具水,宋羊叔牂所以弊华元于郑师,而莫之能御也。是故陈恒执简公于徐州,李兑害主父于沙丘,皆以其毒素夺君之辔策也。文言故曰:“臣弒其君,子弒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也,其所由来者渐矣,由变之不蚤变也。”是故妄违法之吏,妄造令之臣,不可不诛也。

  议者必将以为刑杀当不用,而德化可独任。此非变通者之论也,非叔世者之言也。夫上圣不过尧、舜,而放四子,盛德不过文、武,而赫斯怒。诗云:“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君子如祉,乱庶遄已。”是故君子之有喜怒也,盖以止乱也。故有以诛止杀,以刑御残。

  且夫治世者若登丘矣,必先蹑其卑者,然后乃得履其高。是故先致治国,然后三王之政乃可施也;道齐三王,然后五帝之化乃可行也;道齐五帝,然后三皇之道乃可从也。

  且夫法也者,先王之政也;令也者,己之命也。先王之政所以与众共也,己之命所以独制人也,君诚能授法而时贷之,布令而必行之,则群臣百吏莫敢不悉心从己令矣。己令无违,则法禁必行矣。故政令必行,宪禁必从,而国不治者,未尝有也。此一弛一张,以今行古,以轻重尊卑之术也。

  劝将第二十一

  太古之民,淳厚敦朴,上圣抚之,恬澹无为,体道履德,简刑薄威,不杀不诛,而民自化,此德之上也。德稍弊薄,邪心孳生,次圣继之,观民设教,作为诛赏,以威劝之,既作五兵,又为之宪,以正厉之。诗云:“修尔舆马,弓矢戈兵,用戒作则,用逖蛮方。”故曰:兵之设也久矣。涉历五代,以迄于今,国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