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退之诗:「阳明人所居,幽暗鬼所寰。嗟龙独何智!出入人鬼间。」今僧家上可以交贤士大夫,下又交中贵小人,出入其间不以为耻,所谓「出入人鬼间」也。如妙喜与张魏公好,又与一种小人小官好。

  信州人新鄂州教官龚安国,闻李德远过郡,见之。李云:「若论学,唯佛氏直截。如学周公孔子,乃是抱桥柱澡洗。」

  问:「近世王日休立化,如何?」曰:「此人极不好,贪污异常。」曰:「既如此,何故立脱?」曰:「他平日坐必向西,心在于此,遂想而得。此乃佛氏最以为下者。」程氏说「野狐精」,正是以如此为不足贵。

  因说某人弃家为僧,以其合奏官与弟,弟又不肖;母在堂,无人奉养。先生颦蹙曰:「柰何弃人伦灭天理至此!」某曰:「此僧乃其家之长子。」方伯谟曰:「佛法亦自不许长子出家。」先生曰:「纵佛许亦不可。」

  陈福公临终,亲笔戒其子勿用浮屠。林子方力责之。人之卑陋乃如此!

  先生说及俗人之奉佛者,每晨拜跪备至;及其老也,体多康健,以为获福于佛。不知其日劳筋骨,其它节省运用血气,所以安也。

  夷狄之教入于中国,非特人为其所迷惑,鬼亦被他迷惑。大干庙所以塑僧像,乃劝其不用牲祭者。其它庙宇中,亦必有所谓劝善大师。盖缘人之信向者既众,鬼神只是依人而行。

  「本朝欧阳公排佛,就礼法上论,二程就理上论,终不如宋景文公捉得正赃出。见李蔚传赞论华人增加处。佛书分明是中国人附益。」问:「佛法所以传至今,以有祸福之说助之?」曰:「亦不全如此,却是人佐佑之。初来只有四十二章经,至晋宋间乃谈义,皆是剽窃老庄,取列子为多。其后达磨来又说禅,又有三事:「一空,二假,三中。空全论空,假者想出世界,中在空假之中。唐人多说假。」以下辟佛。

  问:「胡僧不能害傅奕,只是邪不能干正否?」曰:「是他心不动。」

  论释氏之说,如明道数语,辟得极善。见行状中者。它只要理会个寂灭,不知须强要寂灭它做甚?既寂灭后,却作何用?何况号为尊宿禅和者,亦何曾寂灭得!近世如宗杲,做事全不通点检,喜怒更不中晋宋以前远法师之类,所谈只是庄列,今其集中可见。其后要自立门户,方脱去庄列之谈,然实剽窃其说。傅奕亦尝如此说,论佛只是说个大话谩人,可怜人都被它谩,更不省悟。试将法华经看,便见其诞。开口便说恒河沙数几万几千几劫,更无近底年代。又如佛授记某甲几劫后方成佛。佛有神通,何不便成就它做佛?何以待阙许久?又如住世罗汉犹未成佛,何故许多时修行都无长进?今被它撰成一藏说话,遍满天下,惑了多少人。势须用退之尽焚去乃可绝。今其徒若闻此说,必曰,此正是为佛教者。然实谬为此说,其心岂肯如此?此便是言行不相应处。今世俗有一等卑下底人,平日所为不善,一旦因读佛书,稍稍收敛,人便指为学佛之效,不知此特粗胜于庸俗之人耳。士大夫学佛者,全不曾见得力,近世李德远辈皆是也。今其徒见吾儒所以攻排之说,必曰,此吾之迹耳,皆我自不以为然者。如果是不以为然,当初如何却恁地撰下?又如伪作韩欧别传之类,正如盗贼怨捉事人,故意摊赃耳。

  因论释氏,先生曰:「自伊洛君子之后,诸公亦多闻辟佛氏矣。然终竟说他不下者,未知其失之要领耳。释氏自谓识心见性,然其所以不可推行者何哉?为其于性与用分为两截也。圣人之道,必明其性而率之,凡修道之教,无不本于此。故虽功用充塞天地,而未有出于性之外者。释氏非不见性,及到作用处,则曰无所不可为。故弃君背父,无所不至者,由其性与用不相管也。」时魏才仲侍侧,问其故。先生曰:「如今未有此病,然亦不可不知。譬如人食物:欲知乌喙之不可食,须是认下这底是乌喙,知此物之为毒,则他日不食之矣。若不便认下,他日卒然遇之,不知其毒,未有不食之也。异端之害道,如释氏者极矣。以身任道者,安得不辨之乎!如孟子之辨杨墨,正道不明,而异端肆行,周孔之教将遂绝矣。譬如火之焚将及身,任道君子岂可不拯救也!」

  因说「诚意」,曰:「前辈有谓辟释氏为扶教者,安在其不妄语也!」

  伊川谓「所执皆出禅学之下」,此说甚好。谓攻之者。

  今之辟佛者,皆以义利辨之,此是第二义。正如唐人檄高丽之不能守鸭绿之险,高丽遂守之。今之辟佛者类是。佛以空为见。其见已错,所以都错,义、利又何足以为辨!旧尝参究后,颇疑其不是。及见李先生之言,初亦信未及,亦且背一壁放,且理会学问看如何。后年岁间渐见其非。

  儒之不辟异端者,谓如有贼在何处,任之,不必治。

  近看石林过庭录,载上蔡说伊川参某僧,后有得,遂反之,蜀本作「去」。偷其说来做己使,是为洛学。某也尝疑如石林之说固不足信,却不知上蔡也恁地说,是怎生地?向见光老示及某僧与伊川居士帖,后见此帖乃载山谷集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