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不成以法相绳,遂宽释讼者遣之。斯人益肆其暴虐,邑民皆无所告诉。看来固当不忘上世之恩,若以私恩一向废法,又如何当官!汉武帝不以隆虑公主之故而赦其子。昭平君虽其初以金钱豫赎其死罪,后竟付之法。云:『法令者,先帝之所造也。柰何以弟故废先帝法,吾何面目入高庙乎!』东方朔上寿曰:『臣闻圣主为政,赏不避仇雠,诛不择骨肉。书曰:「不偏不党,王道荡荡。」此二帝三王之所重也。陛下行之,天下幸甚!』夫『天讨有罪』,是大小大事!岂可以私废?」直卿云:「若是吴宪待崇安宰,虽当一付之法,还亦有少委曲否?」曰:「如恩旧在部属,未欲一寘于法,亦须令寻医去可也。」

  为税官,若是父兄宗族舟船过,只得禀白州府,请别委官检税,岂可直拔放去!所以祖宗立法,许相回避。又曰:「临事须是分毫莫放如某当官,或有一相识亲戚之类,如此越用分明,不肯放」

  或欲图神纲厚赏者。曰:「譬如一盘珍馔,五人在坐,我爱吃,那四人亦都爱吃。我伸手去拏,那四人亦伸手去拏,未必果谁得之。能恁地思量,便自不去图。古者权谋之士,虽千万人所欲得底,他也有计术去必得。」

  过到温陵回,以所闻岳侯对高庙「天下未太平」之问,云:「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命,天下当太平」,告之先生之前。只笑云:「后来武官也爱钱!」

  

  朱子语类卷第一百一十三

  朱子十

  训门人一

  问:「气质弱者,如何涵养到刚勇?」曰:「只是一个勉强。然变化气质最难。」以下训

  「今学者皆是就册子上钻,却不就本原处理会,只成讲论文字,与自家身心都无干涉。须是将身心做根柢。」德明问:「向承见教,须一面讲究,一面涵养,如车两轮,废一不可。」曰:「今只就文字理会,不知涵养,便是一轮转,一轮不转。」问:「今只论涵养,却不讲究,虽能闲邪存诚,惩忿窒欲,至处事差失,则柰何?」曰:「未说到差处,且如所谓『居处恭,执事敬』,若不恭敬,便成放肆。如此类不难知,人却放肆不恭敬。如一个大公至正之路甚分明,不肯行,却寻得一线路与自家私道合,便称是道理。今人每每如此。」

  问:「涵养于未发之初,令不善之端旋消,则易为力;若发后,则难制。」曰:「圣贤之论,正要就发处制。惟子思说『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孔孟教人,多从发处说。未发时固当涵养,不成发后便都不管!」德明云:「这处最难。」因举横渠「战退」之说。曰:「此亦不难,只要明得一个善恶。每日遇事,须是体验。见得是善,从而保养取,自然不肯走在恶上去。」

  次日又云:「虽是涵养于未发,源清则流清,然源清则未见得,被它流出来已是浊了。须是因流之浊以验源之未清,就本原处理会。未有源之浊而流之能清者,亦未有流之浊而源清者,今人多是偏重了。只是涵养于未发,而已发之失乃不能制,是有得于静而无得于动;只知制其已发,而未发时不能涵养,则是有得于动而无得于静也。」

  问:「看先生所解文字,略通大义,只是意味不如此浃洽。」曰:「只要熟看。」又云:「且将正文熟诵,自然意义生。有所不解,因而记录,它日却有反复。」

  德明问:「编丧、祭礼,当依先生指授,以仪礼为经,戴记为传,周礼作旁证。」曰:「和通典也须看,就中却又议论更革处。」语毕,却云:「子晦正合且做切己工夫,只管就外边文字上走,支离杂扰,不济事。孔子曰:『操则存,舍则亡。』孟子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须如此做家计。程子曰:『心要在腔子里,不可骛外。』此个心,须是管着他始得。且如曾子于礼上纤细无不理会及其语孟敬子,则曰:『动容貌,斯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笾豆之事,则有司存。』须有缓急先后之序,须有本末,须将操存工夫做本,然后逐段逐义去看,方有益,也须有伦序。只管支离杂看,都不成事去。『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然后『游于艺』。今只就册子上理会,所以每每不相似。」又云:「正要克己上做工夫。」

  先生举遗书云:「根本须先培壅然后可立趋向。」又云:「学者须敬守此心,不可急迫,当栽培深厚,涵泳于其间,然后可以自得。今且要收敛此心,常提撕省察。且如坐间说时事,逐人说几件,若只管说,有甚是处!便截断了,提撕此心,令在此。凡遇事应物皆然。」问:「当官事多,胶胶扰扰,柰何?」曰:「他自胶扰,我何与焉?濂溪云:『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中与仁是发动处,正是当然定理处,义是截断处,常要主静。岂可只管放出不收敛!『截断』二字最紧要。」

  又云:「须培壅根本,令丰壮。以此去理会学,三代以下书,古今世变治乱存亡,皆当理会。今只看此数书,又半上落下。且如编礼书不能就,亦是此心不壮,须是培养令丰硕。吕子约『读三代以下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