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襄,畏秦法峻急,乃藏尚书于孔子旧堂壁中。又汉史记尹敏传云,孔鲋所藏。

  伯丰问「尚书未有解」。曰:「便是有费力处。其间用字亦有不可晓处。当时为伏生是济南人,晁错却颍川人,止得于其女口授,有不晓其言,以意属读。然而传记所引,却与尚书所载又无不同。只是孔壁所藏者皆易晓,伏生所记者皆难晓。如尧典舜典皋陶谟益稷出于伏生,便有难晓处,如『载采采』之类。大禹谟便易晓。如五子之歌胤征,有甚难记?却记不得。至如泰誓武成皆易晓。只牧誓中便难晓,如『五步、六步』之类。如大诰康诰,夹着微子之命。穆王之时,冏命君牙易晓,到吕刑亦难晓。因甚只记得难底,却不记得易底?便是未易理会。」

  包显道举所看尚书数条。先生曰:「诸诰多是长句。如君奭『弗永远念天威,越我民,罔尤违』,只是一句。『越』只是『及』,『罔尤违』是总说上天与民之意。汉艺文志注谓诰是晓谕民,若不速晓,则约束不行。便是诰辞如此,只是欲民易晓。」显道曰:「商书又却较分明。」曰:「商书亦只有数篇如此。盘依旧难晓。」曰:「盘却好。」曰:「不知怎生地,盘庚抵死要恁地迁那都。若曰有水患,也不曾见大故为害。」曰:「他不复更说那事头。只是当时小民被害,而大姓之属安于土而不肯迁,故说得如此。」曰:「大概伏生所传许多,皆聱牙难晓,分明底他又却不曾记得,不知怎生地。」显道问:「先儒将『十一年』、『十三年』等合『九年』说,以为文王称王,不知有何据。」曰:「自太史公以来皆如此说了。但欧公力以为非,东坡亦有一说。但书说『惟九年大统未集,予小子其承厥志』,却有这一个痕瑕。或推泰誓诸篇皆只称『文考』,至武成方称『王』,只是当初『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也只是羁縻,那事体自是不同了。」

  书有两体:有极分晓者,有极难晓者。某恐如盘庚周诰多方多士之类,是当时召之来而面命之,而教告之,自是当时一类说话。至于旅獒毕命微子之命君陈君牙冏命之属,则是当时修其词命,所以当时百姓都晓得者,有今时老师宿儒之所不晓。今人之所不晓者,未必不当时之人却识其词义也。

  书有易晓者,恐是当时做底文字,或是曾经修饰润色来。其难晓者,恐只是当时说话。盖当时人说话自是如此,当时人自晓得,后人乃以为难晓尔。若使古人见今之俗语,却理会不得也。以其间头绪多,若去做文字时,说不尽,故只直记其言语而已。

  尚书诸命皆分晓,盖如今制诰,是朝廷做底文字;诸诰皆难晓,盖是时与民下说话,后来追录而成之。

  典谟之书,恐是曾经史官润色来。如周诰等篇,恐只似如今榜文晓谕俗人者,方言俚语,随地随时各自不同。林少颖尝曰:「如今人『即日伏惟尊候万福』,使古人闻之,亦不知是何等说话。」

  尚书中盘庚五诰之类,实是难晓。若要添减字硬说将去,尽得。然只是穿凿,终恐无益耳。

  安卿问:「何缘无宣王书?」曰:「是当时偶然不曾载得。」又问:「康王何缘无诗?」曰:「某窃以『昊天有成命』之类,便是康王诗。而今人只是要解那成王做王业后,便不可晓。且如左传不明说作成王诗。后韦昭又且费尽气力,要解从那王业上去,不知怎生地!」

  道夫请先生点尚书以幸后学。曰:「某今无工夫。」曰:「先生于书既无解,若更不点,则句读不分,后人承舛听讹,卒不足以见帝王之渊懿。」曰:「公岂可如此说?焉知后来无人!」道夫再三请之。曰:「书亦难点。如大诰语句甚长,今人却都碎读了,所以晓不得。某尝欲作书说,竟不曾成。如制度之属,祇以疏文为本。若其它未稳处,更与挑剔令分明,便得。」又曰:「书疏载『在璇玑玉衡』处,先说个天。今人读着,亦无甚紧要。以某观之,若看得此,则亦可以麤想象天之与日月星辰之运,进退疾迟之度皆有分数,而历数大概亦可知矣。」读尚书法。

  或问读尚书。曰:「不如且读大学。若尚书,却只说治国平天下许多事较详。如尧典『克明俊德,以亲九族』,至『黎民于变』,这展开是多少!舜典又详。」

  问致知读书之序。曰:「须先看大学。然六经亦皆难看,所谓:『圣人有郢书,后世多燕说』是也。知尚书收拾于残阙之余,却必要句句义理相通,必至穿凿。不若且看他分明处,其它难晓者姑阙之可也。程先生谓读书之法『当平其心,易其气,阙其疑』是也。且先看圣人大意,未须便以己意参之。如伊尹告太甲,便与傅说告高宗不同。伊尹之言谆切恳到,盖太甲资质低,不得不然。若高宗则无许多病痛,所谓『黩于祭祀,时谓弗钦』之类,不过此等小事尔。学者亦然。看得自家病痛大,则如伊尹之言正用得着。盖有这般病,须是这般药。读圣贤书,皆要体之于己,每如此。」

  问:「『尚书难读,盖无许大心胸。』他书亦须大心胸,方读得。如何程子只说尚书?」曰:「他书却有次第。且如大学自『格物、致知』以至『平天下』,有多少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