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天如渊』,『至诚』章『其天其渊』,不同何也?」曰:「此意当以表里观之:『至圣』一章说发见处,『至诚』一章说存主处。圣以德言,诚则所以为德也。以德而言,则外人观其表,但见其如天如渊;诚所以为德,故自家里面却真个是其天其惟其如天如渊,故『日月所照,霜露所坠,凡有血气者,莫不知尊而亲之』,谓自其表而观之则易也。惟其天其渊,故非『聪明圣知达天德者』不足以知之,谓自其里而观之则难也。」枅。

  问:「上章言『溥博如天,渊泉如渊』;下章只言『其渊其天』,章句中云『不但如之而已』,如何?」曰:「此亦不是两人事。上章是以圣言之,圣人德业着见于世,其盛大自如此。下章以诚言之,是就实理上说,『其渊其天』,实理自是如此。」

  第三十二章

  魏材仲问「惟天下至诚为能经纶」以下。曰:「从上文来,经纶合是用,立本合是体。」问:「『知天地之化』,是与天地合否?」曰:「然。」又问:「四『强哉矫』,欲骈合为一。」曰:「不然。」大雅云:「此是说强底体段,若做强底工夫,则须自学问思辨始。」曰:「固是。智仁勇,须是智能知,仁能守,斯可言勇。不然,则恃个甚!」

  问「『经纶皆治丝之事,经者,理其绪而分之;纶者,比其类而合之。』如何?」曰:「犹治丝者,先须逐条理其头绪而分之,所谓经也;然后比其类而合之,如打绦者必取所分之绪,比类而合为一,所谓纶也。天地化育,如春夏秋冬,日月寒暑,无一息之差。知化者,真知其必然。所谓知者,言此至诚无伪,有以默契也。『肫肫其仁』者,人伦之间若无些仁厚意,则父子兄弟皆不相管涉矣。此三句从下说上。」「知天地之化育」,故能「立天下之大本」,然后能「经纶天下之大经」。

  或问「夫焉有所倚」。曰:「自家都是实理,无些欠阙。经纶自经纶,立本自立本,知化育自知化育,不用倚靠他物事然后能如此。所谓『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之意,他这道更无些空阙。经纶大经,他那日用间底,都是君臣父子夫妇人伦之理,更不必倚着人;只是从此心中流行于经纶人伦处,便是法则。此身在这里,便是立本。『知天地之化育』,则是自知得饱相似,何用靠他物?」直卿云:「便是『不思不勉』之意思,谓不更靠心力去思勉他。这个实理,自然经纶大经,立大本,知化育,更不用心力。」

  「夫焉有所倚?」圣人自是无所倚。若是学者,须是靠定一个物事做骨子,方得。圣人自然如此,它纔发出来,便「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

  林正卿问「焉有所倚」。曰:「堂堂然流出来,焉有倚靠?」

  问「『惟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一章,郑氏注云:『唯圣人乃能知圣人。』恐上面圣人是人,下面圣人只是圣人之道耳。」曰:「亦是人也。惟有其人,而后至诚之道乃始实见耳。」

  第三十三章

  问絅衣之制。曰:「古注以为禅衣,所以袭锦衣者。」又问「禅」与「单」字同异。曰:「同。沈存中谓絅与[莹林-玉]同,是用[莹林-玉]麻织疏布为之,不知是否。」

  问:「禅家『禅』字甚义?」曰:「他们『禅』字训定。」「『尚絅』,注谓『禅衣』,是甚衣?」曰:「此『禅』字训单。古人朝服必加絅,虽未能晓其制,想只如今上马着白衫一般。裘以皮为之,袍如今夹袄。」

  问:「『衣锦尚絅』章,首段虽是再叙初学入德之要,然也只是说个存养致知底工夫,但到此说得来尤密。思量来『衣锦尚絅』之意,大段好。如今学者不长进,都缘不知此理,须是『闇然而日章』。」曰:「中庸后面愈说得向里来,凡八引诗,一步退似一步,都用那般『不言、不动、不显、不大』底字,直说到『无声无臭』则至矣。」贺孙录云:「贺孙云:『到此方还得他本体?』曰:『然。』」

  问:「中庸首章只言戒惧慎独,存养省察两节工夫而已。篇末『尚絅』一章复发此两条。然学者须是立心之初,真个有为己笃实之心,又能知得『远之近,风之自,微之显』,方肯做下面慎独存养工夫。不审『知远之近,风之自,微之显』,已有穷理意思否?」曰:『也须是知得道理如此,方肯去慎独,方肯去持养,故『可与入德矣』。但首章是自里面说出外,盖自天命之性,说到『天地位,万物育』处。末章却自外面一节收敛入一节,直约到里面『无声无臭』处,此与首章实相表里也。」

  子武说「衣锦」章。曰:「只是收敛向内,工夫渐密,便自见得近之可远,『风之自,微之显』。黄录无「近之」以下十字。君子之道,固是不暴着于外。然曰『恶其文之着』,亦不是无文也,自有文在里。淡则可厌,简则不文,温则不理。而今却不厌而文且理,只缘有锦在里。若上面着布衣,里面着布袄,便是内外黑窣窣地。明道谓:『中庸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一理。』虽曰『合为一理』,然自然有万事在。如云『不动而敬,不言而信』,也是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