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者,物之终始」,彻头彻尾。

  问:「『诚者,物之终始。』看来凡物之生,必实有其理而生。及其终也,亦是此理合到那里尽了。」曰:「如人之生,固具此理;及其死时,此理便散了。」因问「朝闻夕死」。「程子云:『皆实理也。』」又云:「实理者,合当决定是如此。为子必孝,为臣必忠,决定是如此了。」

  「诚者物之终始」,犹言「体物而不可遗」,此是相表里之句。从头起至结局,便是有物底地头,着一些急不得。又曰:「有一尺诚,便有一尺物;有一寸诚,便有一寸物。」

  蜚卿尝言:「『诚』字甚大,学者未容骤语。」道夫以为,「诚者物之终始」,始学之士所当尽心,而圣人之所以为圣人者,亦不过如此,正所谓彻上彻下之理也。一日,以语曹丈进叔。曹曰:「如何?」曰:「诚者,实然之理而已。」曹曰:「也说实然之理未得。诚固实,便将实来做诚,却不是。」因具以告先生。曰:「也未可恁地执定说了。诚有主事而言者,有主理而言者。盖『不诚无物』,是事之实然。至于参赞化育,则便是实然之理。」

  问:「『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实有是理,而后有是物否?」曰:「且看他圣人说底正文语脉,随『诚者物之终始』,却是事物之实理,始终无有间断。自开辟以来,以至人物消尽,只是如此。在人之心,苟诚实无伪,则彻头彻尾,无非此理。一有间断,则就间断处,即非诚矣。如圣人至诚,便是自始生至没身,首尾是诚。颜子不违仁,便是自三月之初为诚之始,三月之末为诚之终;三月以后,便不能不间断矣。『日月至焉』,只就至焉时便为终始,至焉之外即间断而无诚,无诚即无物矣。不诚,则『心不在焉,视不见,听不闻』,是虽谓之无耳目可也。且如『禘自既灌而往不欲观』,是方灌时诚意存焉,即有其祭祀之事物;及其诚意一散,则虽有升降威仪,已非所以为祭祀之事物矣。」闳祖录云:「不诚虽有物犹无物,如禘自既灌,诚意一散,如不祭一般。」

  「诚者,物之终始。」来处是诚,去处亦是诚。诚则有物,不诚则无物。且如而今对人说话,若句句说实,皆自心中流出,这便是有物。若是脱空诳诞,不说实话,虽有两人相对说话,如无物也。且如草木自萌芽发生,以至枯死朽腐归土,皆是有此实理,方有此物。若无此理,安得有此物!

  「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诚,便贯通乎物之终始,若不诚,则虽为其事,与无事同。炎。

  「诚者,物之终始」,以理而言;「不诚无物」,以人而言。不诚,则有空阙,有空阙,则如无物相似。

  「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诚者,事之终始,不诚,比不曾做得事相似。且如读书,一遍至三遍无心读,四遍至七遍方有心读,八遍又无心,则是三遍以上与八遍,如不曾读相似。

  「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如读书,半版以前,心在书上,则此半版有终有始。半版以后,心不在焉,则如不读矣。

  「诚者,物之终始。」物之终始,皆此理也,以此而始,以此而终。物,事也,亦是万物。「不诚无物」,以在人者言之。谓无是诚,则无是物。如视不明,则不能见是物;听不聪,则不能闻是物,谓之无物亦可。又如鬼怪妖邪之物,吾以为无,便无,亦是。」今按:无物谓不能闻见是物,及以为无便无,皆与章句不合。姑存之。

  正淳问:「『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此二句是泛说。『故君子诚之为贵』,此却说从人上去。先生于『不诚无物』一句亦以人言,何也?」曰:「『诚者,物之终始』,此固泛说。若是『不诚无物』,这个『不』字,是谁不他?须是有个人不他,方得。」

  问:「『诚者,物之终始』,恐是就理之实而言。『不诚无物』,恐是就人心之实此理而言?」曰:「非也。此两句通理之实、人之实而言。有是理,则有是物;天下之物,皆实理之所为。彻头彻尾,皆是此理所为。未有无此理而有此物也。无是理,则虽有是物,若无是物矣。盖『物之终始』,皆实理之所为也。下文言『君子诚之为贵』,方说人当实乎此理而言。大意若曰,实理为『物之终始』,无是理,则无是物,故君子必当实乎此理也。」

  「『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做万物看亦得,就事物上看亦得。物以诚为体,故不诚则无此物。终始,是彻头彻尾底意。」问:「或问中云『自其间断之后,虽有其事,皆无实之可言』,何如?」曰:「此是说『不诚无物』。如人做事,未做得一半,便弃了,即一半便不成。」问:「杨氏云:『四时之运已,即成物之功废。』」曰:「只为有这些子,如无这些子,其机关都死了。」再问:「为其『至诚无息』,所以『四时行,百物生』,更无已时。此所以『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也。」曰:「然。」

  问「不诚无物」。曰:「诚,实也。且如人为孝,若是不诚,恰似不曾,诚便是事底骨子。」

  或问「不诚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