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不知合而言之,未尝不同也。『命也,有性焉』,此『命』字专指气而言,此『性』字却指理而言。如舜遇瞽瞍,固是所遇气数。然舜惟尽事亲之道,期于底豫,此所谓尽性。大凡清浊厚薄之禀,皆命也。所造之有浅有深,所遇之有应有不应,皆由厚薄清浊之分不同。且如圣人之于天道,如尧舜则是性之,汤武则是身之,禹则『入圣域而不优』,此是合下所禀有清浊,而所造有浅深不同。『仁之于父子』,如舜之遇瞽瞍;『义之于君臣』,如文王在羑里,孔子不得位;『礼之于宾主』,如子敖以孟子为简;『智之于贤者』,如晏婴智矣,而不知孔子,此是合下来所禀有厚薄,而所遇有应不应。但其命虽如此,又有性焉,故当尽性。大抵孟子此语是各就其所重言之,所以伸此而抑彼,如论语所说审富贵而安贫贱之意。张子所谓『养则付命于天,道则责成于己』,是也。然又自要看得活。道理不是死底物,在人自着力也。」「仁之于父子」以下,与集注不同,读者详之。

  问:「『命矣夫!』这只是说他一身气数止于此否?」曰:「是它禀受得来只恁地。这命,便似向来说人心相似,是有两般命,却不是有两个命。有兼气血说底,有全说理底。如『有命焉』,『君子不谓命也』,只是这一个命。前面说底是一般,后面说底是一般。如『口之于味,耳之于声,性之』,这便是人心。然不成无后也要恁地!所以说『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这命,便是指理而言。若是『仁之于父子,义之于君臣,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这命,便是兼气血而言。其实只是这一个理,就气禀论则不同。且如『义之于君臣』,亦有未事君时,先怀一个不忠底心者;子之于父,亦有常常怀不孝底心者。不成不管他,只听他自恁地!须着区处教不恁地,始得。」蔡仲默问:「『相近』,也是指气质而言否?」曰:「是。若孟子,便直说曰:『非天之降才尔殊也,其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说至此,高声云:「只是这个道理!尧舜三王治天下,只是理会这个。千百年来无人晓得,后都黑了。到程先生后,说得方分明。」

  尧卿谓:「『君子不谓性命』章,前段说性是物欲之性,命是命分;后段说性是仁义礼智之性,命是禀赋之命,似各不同。」曰:「只是一般,此亦不难解,有甚么玄妙?只将自家身看,便见。且如耆刍豢而厌藜藿,是性如此。然刍豢分无可得,只得且吃藜藿。如父子有亲,有相爱底,亦有不相爱底;有相爱深底,亦有相爱浅底,此便是命。然在我有薄处,便当勉强以至其厚;在彼有薄处,吾当致厚,感他得他亦厚。如瞽瞍之顽,舜便能使『烝烝乂,不格奸』。」叔器问:「瞽瞍之恶彰彰于天下后世,舜何以谓之『大孝』?」曰:「公且自与他画策。瞽瞍顽嚚,天知地闻,舜如何揜得!且说今遇瞽瞍之父,公便要如何?」

  「『君子不谓性命』一章,只要遏人欲,长天理。前一节,人以为性我所有,须要必得;后一节,人以为命则在天,多委之而不修。所以孟子到人说性处,却曰『有命』;人说命处,却曰『有性』。」或曰:「先生尝言:『前段要轻看,后段要重看。』」曰:「固有此理,想曾言之。」

  问:「『智之于贤者,圣人之于天道』,集注尚存两说。」曰:「两说皆通,前章又似周密。」问:「贤者必智,何为却有浅深?天道必在圣人,何为却有厚薄?」曰:「圣贤固有等差。如汤武之于尧舜,武王之于文王,便自可见。」

  或问:「伊川曰:『口目鼻耳四肢之欲,性也;然有分焉,不可谓我须要得,是有命也。』又曰:『「仁之于父子」,至「圣人之于天道」,谓之命者,以其本受有厚薄故也。然其性善可学而尽,故谓之性。』夫人之分量固有厚薄,所以其口目耳鼻四肢之欲,不可以言性,伊川前说是矣。仁义礼智天道,此天之所以命于人,所谓『本然之性』者也。今曰命有厚薄,则是本然之性有两般也。若曰伊川以厚薄言人气质禀受于阴阳五行者如此,孟子不应言命。若以气质厚薄言命,则是天之降才为有殊矣。又如言仁则曰『仁之于父子』,言义则曰『义之于君臣』,言礼言智亦然。至言天道,则曰『圣人之于天道』,文势至是当少变邪,抑自有意邪?」曰:「孟子言『降才』,且如此说。若命则诚有两般,以禀受有厚薄也,又不可谓禀受为非命也。大抵天命流行,物各有得,不谓之命不可也。命,如人有富贵贫贱,岂不是有厚薄?『知之于贤者』,则有小大。『圣人之于天道』,亦有尽不尽处。只如『尧舜性之』,则是尽得天道:『汤武身之』,则是于天道未能尽也。此固是命,然不可不求之于性。」

  问:「『智之于贤者』,或云:『吾既有智,则贤者必见之。』此说如何?」曰:「如此解,似语势倒而不顺。须从横渠说:『晏婴之智而不知仲尼,岂非命欤?』然此『命』字,恐作两般看。若作所禀之命,则是婴禀得智之浅者。若作命分之命,则晏子偶然蔽于此,遂不识夫子。此是作两般看。」赐。

  刘问:「孟子『性也,有命焉;命也,有性焉』,将性、命做两件。子思『天命之谓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