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孟子须先说『我知言』,然后说『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公孙丑先问浩然之气,次问知言者,因上面说气来,故接续如此问。不知言,如何养得气?」德修云:「先须养。有尺,便量见天下长短。」曰:「须要识这尺。」

  先生问赵丞:「看『不动心』章,如何?」曰:「已略见得分明。」曰:「公孔丑初问不动心,只道加以卿相重任,怕孟子心下怯慑了,故有动心之问。其意谓必有勇力担当得起,方敢不动其心,故孟子下历言所以不动心之故。公道那处是一章紧要处?」赵举「持其志无暴其气」为对。曰:「不如此。」赵举「集义所生」以为对。曰:「然。」因言:「欲养浩然之气,则在于直;要得直,则在于集义。集义者,事事要得合义也。事事合义,则仰不愧,俯不怍。」赵又问:「『夫有所受之也』,是如何?」曰:「公如此看文字不得。且须逐项理会,理会这一项时,全不知有那一项,始得。读大学时,心只在大学上;读论语时,心只在论语上,更不可又去思量别项。这里一字理会未得,且理会这一字;一句理会未得,且理会这一句。如『不动心』一段,更着仔细去看,看着方知更有未晓处。须待十分晓得,无一句一字窒碍,方可看别处去。」因云:「横渠语录有一段说:『读书,须是成诵。不成诵,则思不起。』直须成诵,少间思量起,便要晓得,这方是浃洽。」

  先生问周看「公孙丑不动心」章。答云云。先生曰:「公孙丑初间谓任此重事,还动心不动心?孟子答以不动心极容易底事,我从四十已不动了。告子又先我不动心。公孙丑又问不动心有道理,无道理,孟子又告以有。于是又举北宫黝孟施舍之勇也是不动。然彼之所以不动者,皆强制于外,不是存养之功。故又举曾子之言云,自反缩与不缩。所以不动只在方寸之间。若仰不愧,俯不怍,看如何大利害,皆不足以易之。若有一毫不直,则此心便索然。公孙丑又问孟子所以不动者如何,孟子遂答以『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若依序问,当先问知言。公孙丑只承孟子之言,便且问浩然之」

  器之问「不动心」一条。曰:「此一段为被他转换问,所以答得亦周匝。然止就前段看语脉气象,虽无后截,亦自可见。前一截已自见得后面许多意足。」

  问:「告子之不动心,是否?」曰:「告子之不动心,是粗法。或强制不动,金录作「修身不能不动」。不可知;或临大事而金录作「不」。能不动,亦未可知,非若孟子酬酢万变而不动也。」又问:「正如北宫黝之勇作「养勇」。否?」曰:「然。」去伪同。

  告子不动心,是硬把定:

  北宫黝孟施舍只是粗勇,不动心。

  孟施舍北宫黝是不畏死而不动心,告子是不认义理而不动心。告子惟恐动着他心。

  问:「集注云『施,是发语声』,何也?」曰:「此是古注说。后面只称『舍』字,可见。」问:「有何例可按?」曰:「如孟之反舟之侨尹公之他之类。」

  问:「集注云:『子夏笃信圣人。』何以言之?」曰:「这个虽无事实,儒用录云:「此因孟子说处文义推究,亦无事实可指。」但看他言语。如『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看他此处。闳祖录云:「便见得他有个紧把定底意思。」又把孟子北宫黝来比,便见他笃信圣人处。」儒用录云:「详味之,有笃信圣人气象。」闳祖略。

  问:「孟施舍量敌虑胜,似有惧也,孟子乃曰『能无惧』,如何?」曰:「此孟施舍讥他人之言。舍自云:『我则能无惧而已。』」问:「那是孟施舍守约处?」曰:「孟施舍本与北宫黝皆只是勇夫,比曾子不同。如北宫黝孟施舍孟贲,只是就勇上言;如子襄曾子告子,就义理上言。」

  问:「如何是孟施舍守约处?」曰:「北宫黝便胜人,孟施舍却只是能无惧而已矣。如曰『视不胜,犹胜也』,此是孟施舍自言其勇如此。若他人,则『量敌而进,虑胜而会,是畏三军者』尔。『岂能为必胜哉?能无惧而已矣』。」

  引曾子谓子襄之言,以明不动心之由,在于自反而缩。下文详之。

  曾子守约,不是守那约,言所守者约耳。

  今人把「守气不如守约」做题目,此不成题目。气是实物,「约」是半虚半实字,对不得。守约,只是所守之约,言北宫黝之守气,不似孟施舍守气之约;孟施舍之守气,又不如曾子所守之约也。孟施舍就气上做工夫,曾子就理上做工夫。

  寻常人说「守约」二字极未稳。如云「守气不如守约」,分明将「约」字做一物,遂以「约」字对「气」字。所谓「守约」者,所守者约耳。去伪同。

  孟子说「曾子谓子襄」一段,已自尽了。只为公孙丑问得无了期,故有后面许多说话。自修。

  「不得于言」,只是不晓这说话。「言」,只似「道理」字。

  「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气」,此告子不动心之法。告子只就心上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