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之罪也。伊川有此意,亦恐看得不曾仔细。魏郑公则是前仕建成矣,不当更仕太宗,后却有功。温公论嵇绍王裒,谓绍后有死节之功,须还前不是。后既策名委质,只得死也,不可以后功掩前王魏二公谓功可以补过,犹可。管仲则前无过而后有功也。杨。

  「管仲,孔子自有说他过处,自有说他功处,过不能以揜功。如唐之王魏亦然。」或问:「设有弒父弒君不可赎之罪,虽有功,亦在所不说矣。」曰:「如此,则无可言者。」

  问:「圣人分明是大管仲之功,而孟子硬以为卑,如何?」曰:「孟子是不肯做他底,是见他做得那规模来低。」因云:「若仲辅其君,使佐周室以令天下,俾诸侯朝聘贡赋皆归于王室,而尽正名分,致周之命令复行于天下,己乃退就藩臣之列,如此乃是。今仲纠合诸侯,虽也是尊王室,然朝聘贡赋皆是归己,而命令皆由己出。我要如此便如此,初不禀命于天子。不过只是要自成霸业而已,便是不是。」

  

  陈成子弒简公章

  问「陈成子弒简公」一章。曰:「哀公若委之孔子,孔子须有计划以处之,必不空言而但已也。谓须有后手。意孔子,若哀公委之以权,必有道理以制三子,但有些罅缝,事便可成。」谓举国不从,而三子内一个动,便得。又问:「程子云:『左氏记孔子之言曰:「陈恒弒其君,民之不与者半。以鲁之众,加齐之半,可克也。」此非孔子之言。诚若此言,是以力不以义也。』」曰:「圣人举事,也不会只理会义理,都不问些利害,事也须是可行方得。但云『以鲁之众,加齐之半』,须是先得鲁之众,方可用齐之半。盖齐之半虽未必难动,而鲁之众却未便得他从。然此事圣人亦必曾入思虑,但却不专主此也。」

  问:「『陈成子弒简公』章云:『三子有无君之心,夫子所以警之。』」曰:「须先看得圣人本意。夫子初告时,真个是欲讨成子,未有此意。后人自流泝源,知圣人之言可以警三子无君之心,非是圣人托讨成子以警三子。圣人心术,不如此枉曲。」

  

  子路问事君章

  亚夫问「勿欺也,而犯之」。曰:「犯,只是『有犯无隐』之『犯』。如『三谏不听』之类,谏便是犯也。」

  徐问:「『勿欺也,而犯之。』子路岂欺君者?莫只是他勇,便解恁地否?」曰:「是恁地。子路性勇,凡言于人君,要他听,或至于说得太过,则近乎欺。如唐人谏敬宗游骊山,谓骊山不可行,若行必有大祸。夫骊山固是不可行,然以为有大祸,则近于欺矣。要之,其实虽不失为爱君,而其言则欺矣。」

  问:「如何是欺?」曰:「有意瞒人,便是欺。」曰:「看得子路不是瞒人底人。」曰:「『无臣而为有臣』,乃欺也。」

  

  君子上达章

  「君子上达」,一日长进似一日;「小人下达」,一日沈沦似一日。

  问:「注云:『君子循天理,故日进乎高明;小人徇人欲,故日究乎污下。』『究』字之义如何?」曰:「究者,究竟之义,言究竟至于极也。此段本横渠吕与叔之言,将来凑说,语意方备。小人徇人欲,只管被它坠下去,只见沈了,如人坠水相似。」因又言究竟之义:「今人多是如此。初间只是差些子,少间究竟将去,越见差得多。如说道理亦是如此。初间错些子,少间只管去救,救来救去,越弄得大。无不如此。如人相讼,初间本是至没紧要底事,吃不过,胡乱去下一纸状。少间公吏追呼,出入搔扰,末梢计其所费,或数十倍于所争之多。今人做错一件事,说错一句话,不肯当下觉悟便改,却只管去救其失,少间救得过失越大。无不是如此。」

  问「君子上达,小人下达」。曰:「伊川之说为至,其次则吕氏得之。达,只是透向上去。君子只管进向上,小人只管向下。横渠说亦是。尹氏之所谓达,却只是说得『君子喻于义』之意,却只是喻晓之义。杨氏之说舜跖,却是伊川之意。谢氏之说大段远了,不干事。范氏之说,初是喻于义利,次是达于上下,其末愈上愈下,却有伊川之意。大抵范氏说多如此,其人最好编类文字,观书多匆遽,不仔细。好学而首章,说得乱董董地,觉得他理会这物事不下。大抵范氏为人宏博纯粹,却不会研穷透彻。如唐鉴,只是大体好,不甚精密;议论之间,多有说那人不尽。如孙之翰唐论虽浅,到理会一事,直穷到底,教他更无转侧处。」

  

  古之学者为己章

  立之问「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曰:「此只是初间用心分毫之差耳。所谓『上达、下达』者,亦只是自此分耳。下达者只因这分毫有差,便一日昏蔽似一日。如人入烂泥中行相似,只见一步深似一步,便浑身陷没,不能得出也。君子之学既无所差,则工夫日进,日见高明,便一日高似一日也。」因言秦桧之事云云:「其所以与张魏公有隙之由,乃因魏公不荐他作宰相,而荐赵丞相。故后面生许多怨恶,盖皆始于此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