悱而启发之,不以三隅反而复之,则彼不惟不理会得,且听得亦未将做事。

  「悱,非是全不晓底,也晓得三五分,只是说不出。」问:「伊川谓:『必待诚至而后告之。』」曰:「愤悱,便是诚意到;不愤悱,便是诚不到。」

  凡物有四隅,举一隅,则其三隅之理可推。若不能以三隅反,则于这一隅,亦恐未必理会得在。

  「举一隅以三隅反,只是告往知来否?」曰:「只是。凡方者,一物皆有四隅。」

  或问:「程子曰:『待愤悱而后发,则沛然矣。』如何是沛然底意思?」曰:「此正所谓时雨之化。譬如种植之物,人力随分已加,但正当那时节欲发生未发生之际,却欠了些子雨。忽然得这些子雨来,生意岂可御也!」

  

  子食于有丧者之侧章

  「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子于是日哭则不歌」,此是圣人天理。

  问:「食于有丧之侧而未尝饱,亦以其哀伤之极,足以感动人心,自不能饱也。」曰:「哀,是哀死者,不干生人事。所谓『哭死而哀,非为生者也』。若丧家极哀,又能使人愈哀耳。又有丧家人全不以死者为念,视之若无,反使人为之悲哀者!」同元德记。

  「子食于有丧之侧,未尝饱也」,有食不下咽之意。

  「子于是日哭则不歌」,不要把一个「诚」字包却。须要识得圣人自然重厚、不轻浮意思。

  问:「博文亦可以学道。而上蔡解『哭则不歌』,谓:『能识圣人之情性,然后可以学道。』」曰:「圣人情性便是理。」又曰:「博文约礼,亦是要识得圣人情性。『思曰睿』,只是思会睿。」集义。

  「『子于是日哭则不歌』,上蔡说得亦有病。圣人之心,如春夏秋冬,不遽寒燠,故哭之日,自是不能遽忘。」又曰:「圣人终不成哭了便骤去歌得!如四时,也须渐渐过去。道夫录云:「其变也有渐。」且如古者丧服,自始死至终丧,中间节次渐渐变轻。不似如今人直到服满,一顿除脱了,便着华采衣服。」道夫同。

  问谢氏之说。曰:「谢氏之学大抵习忘,如以『三月不知肉味』反是病,和韶乐都忘之方是。」

  

  子谓颜渊曰章

  读「用之则行,舍之则藏」章,曰:「专在『则』字上,如『可以仕则仕,可以久则久』之类是也。」

  此八字,极要人玩味。若他人,用之则无可行,舍之则无可藏。唯孔子与颜渊先有此事业在己分内,若用之,则见成将出来行;舍之,则藏了,它人岂有是哉!故下文云:「唯我与尔有是夫。」「有是」二字,当如此看。

  问:「尹氏曰:『命不足道也。』」曰:「如常人,『用之则行』,乃所愿;『舍之则藏』,非所欲。『舍之则藏』,是自家命恁地,不得已,不奈何。圣人无不得已底意思。圣人用我便行,舍我便藏,无不柰何底意思,何消更言命。」又曰:「『命不足道也』,命不消得更说。」又曰:「知命不足道也。」

  问「命不足道也」。曰:「到无可柰何处,始言命。如云『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此为子服景伯说。时举录云:「圣人说命,只是为中人以下说。圣人欲晓子服景伯,故以命言。」如曰『有命』,是为弥子瑕说。圣人『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未尝到那无可柰何处,何须说命!如一等人不知有命。又一等人知有命,犹自去计较。中人以上,便安于命。到得圣人,便不消得言命。」

  问「用舍行藏」章。曰:「圣人于用舍甚轻,没些子紧要做。用则行,舍则藏,如晴干则着鞋,雨下则赤脚。尹氏云:『命不足道。』盖不消言命也。」

  义刚曰:「用舍系乎道之盛衰,行藏以道而舒卷。己之穷达非所计,故曰『命不足道』。」曰:「用舍是由在别人,不由得我;行藏是由在那人,用舍亦不由得我。」仲默问:「这命,只是『君子不谓命也』之『命』否?」曰:「是。」

  「『用舍无预于己,行藏安于所遇,命不足道也。』盖只看义理如何,都不问那命了。虽使前面做得去,若义去不得,也只不做;所谓『杀一不辜,行一不义而得天下,有所不为』。若中人之情,则见前面做不得了方休,方委之于命;若使前面做得,它定不肯已;所谓『不得已而安之命』者也。此固贤于世之贪冒无耻者,然实未能无求之之心也。圣人更不问命,只看义如何。贫富贵贱,惟义所在,谓安于所遇也。如颜子之安于陋巷,它那曾计较命如何。陶渊明说尽万千言语,说不要富贵,能忘贫贱,其实是大不能忘,它只是硬将这个抵拒将去。然使它做那世人之所为,它定不肯做,此其所以贤于人也。」或云:「看来,渊明终只是晋宋间人物。」曰:「不然。晋宋间人物,虽曰尚清高,然个个要官职,这边一面清谈,那边一面招权纳货。渊明却真个是能不要,此其所以高于晋宋人也。」或引伊川言「晋宋清谈,因东汉节义一激而至此」者。曰:「公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