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子『不改其乐』,是私欲既去,一心之中浑是天理流行,无有止息。此乃至富至贵之理,举天下之物无以尚之,岂不大有可乐!」曰:「周子所谓至富至贵,乃是对贫贱而言。今引此说,恐浅。只是私欲未去,如口之于味,耳之于声,皆是欲。得其欲,即是私欲,反为所累,何足乐!若不得其欲,只管求之,于心亦不乐。惟是私欲既去,天理流行,动静语默日用之间无非天理,胸中廓然,岂不可乐!此与贫窭自不相干,故不以此而害其乐。」直卿云:「与浩然之气如何?」曰:「也是此意。但浩然之气说得较粗。」又问:「『说乐道,便不是』,是如何?」曰:「才说乐道,只是冒罩说,不曾说得亲切。」又云:「伊川所谓『「其」字当玩味』,是如何?」曰:「是元有此乐。」又云:「『见其大,则心泰』,周子何故就见上说?」曰:「见便是识此味。」南升。

  问:「『不改其乐』与『乐在其中矣』,二者轻重如何?」曰:「不要去孔颜身上问,只去自家身上讨。」以下论孔颜之乐。

  恭父问:「孔颜之分固不同。其所乐处莫只一般否?」曰:「圣人都忘了身,只有个道理。若颜子,犹照管在。」

  行夫问「不改其乐」。曰:「颜子先自有此乐,到贫处亦不足以改之。」曰:「夫子自言疏食饮水,乐在其中,其乐只一般否?」曰:「虽同此乐,然颜子未免有意,到圣人则自然。」

  子善谓:「夫子之乐,虽在饭疏食饮水之中,而忘其乐。颜子不以箪瓢陋巷改其乐,是外其箪瓢陋巷。」曰:「孔颜之乐,大纲相似,难就此分浅深。唯是颜子止说『不改其乐』,圣人却云『乐亦在其中』。『不改』字上,恐与圣人略不相似,亦只争些子。圣人自然是乐,颜子仅能不改。如云得与不失,得是得了,若说不失,亦只是得。但说不失,则仅能不失耳,终不似『得』字是得得隐。此亦有内外宾主之意。」或问:「与『不违仁』如何?」曰:「仅能不违。」

  呈「回也不改其乐」与「乐在其中矣」一段问目。先生曰:「说得虽巧,然子细看来,不须如此分亦得。向见张钦夫亦要如此说,某谓不必如此。所谓乐之深浅,乃在不改上面。所谓不改,便是方能免得改,未如圣人从来安然。譬之病人方得无病,比之从来安乐者,便自不同。如此看其深浅,乃好。」

  叔器问:「『不改其乐』与『不能改其乐』如何分?」曰:「『不改其乐』者,仅能不改其乐而已。『不能改其乐』者,是自家有此乐,它无柰自家何。以此见得圣贤地位。某尝谓:『明道之言,初见便好,转看转好;伊川之言,初看似未甚好,久看方好。』某作六先生赞,伯恭云:『伊川赞尤好。』盖某是当初见得个意思恁地,所谓『布帛之文,菽粟之味,知德者希,孰识其贵』也。被伯恭看得好。」又云:「伯恭钦夫二人使至今不死,大段光明!」

  圣人之乐,且粗言之,人之生,各具此理。但是人不见此理,这里都黑窣窣地。如猫子狗儿相似,饥便求食,困便思睡。一得富贵,便极声色之娱,穷四体之奉;一遇贫贱,则忧戚无聊。所谓乐者,非其所可乐;所谓忧者,非其所可忧也。圣人之心,直是表里精粗,无不昭彻,方其有所思,都是这里流出,所谓德盛仁熟,『从心所欲,不踰矩』,庄子所谓『人貌而天』。盖形骸虽是人,其实是一块天理,又焉得而不乐!又曰:「圣人便是一片赤骨立底天理。颜子早是有个物包裹了,但其皮薄,剥去容易。圣人一为指出这是天理,这是人欲,他便洞然都得了。」

  问颜子乐处。曰:「颜子之乐,亦如曾点之乐。但孔子只说颜子是恁地乐,曾点却说许多乐底事来。点之乐,浅近而易见;颜子之乐,深微而难知。点只是见得如此,颜子是工夫到那里了。从本原上看,方得。」赐。

  「颜子之乐平淡,曾点之乐已劳攘了。至邵康节云『真乐攻心不柰何』,乐得大段颠蹶。」或曰:「颜子之乐,只是心有这道理便乐否?」曰:「不须如此说,且就实处做工夫。」学蒙。

  问「自有其乐」之「自」字。曰:「『自』字对『箪瓢陋巷』言。言箪瓢陋巷非可乐,盖自有其乐耳。」集注。

  问:「周子令程子寻颜子所乐何事,而周子程子终不言。不审先生以为所乐何事。」曰:「人之所以不乐者,有私意耳。克己之私,则乐矣。」

  问:「程子云:『周茂叔令寻颜子仲尼乐处,所乐何事。』窃意孔颜之学,固非若世俗之着于物者。但以为孔颜之乐在于乐道,则是孔颜与道终为二物。要之孔颜之乐,只是私意净尽,天理照融,自然无一毫系累耳。」曰:「然。但今人说乐道,说得来浅了。要之说乐道,亦无害。」道夫曰:「观周子之问,其为学者甚切。」曰:「然。」顷之,复曰:「程子云:『人能克己,则心广体胖,仰不愧,俯不怍,其乐可知;有息则馁矣。』」

  问:「濂溪教程子寻孔颜乐处,盖自有其乐,然求之亦甚难。」曰:「先贤到乐处,已自成就向上去了,非初学所能求。况今之师,非濂溪之师,所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