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程说格物,谓当从物物上格之,穷极物理之谓也。或谓格物不当从外物上留意,特在吾一身之内,是『有物必有则』之谓,如何?」曰:「外物亦是物。格物当从伊川之说,不可易。洒埽应对中,要见得精义入神处,如何分内外!」

  先生问:「公读大学了,如何是『致知、格物』?」说不当意。先生曰:「看文字,须看他紧要处。且如大段落,自有个紧要处,正要人看。如作一篇诗,亦自有个紧要处。『格物』一章,前面说许多,便是药料。它自有个炮爦炙[火尃]道理,这药方可合,若不识个炮爦炙[火尃]道理,如何合得药!药方亦为无用。」次日禀云:「夜来蒙举药方为喻,退而深思,因悟致知、格物之旨。或问首叙程夫子之说,中间条陈始末,反复甚备,末后又举延平之教。千言万语,只是欲学者此心常在道理上穷究。若此心不在道理上穷究,则心自心,理自理,邈然更不相干。所谓道理者,即程夫子与先生已说了。试问如何是穷究?先生或问中间一段『求之文字,索之讲论,考之事为,察之念虑』等事,皆是也。既是如此穷究,则仁之爱,义之宜,礼之理,智之通,皆在此矣。推而及于身之所用,则听聪,视明,貌恭,言从。又至于身之所接,则父子之亲,君臣之义,夫妇之别,长幼之序,朋友之信,以至天之所以高,地之所以厚,鬼神之所以幽显,又至草木鸟兽,一事一物,莫不皆有一定之理。今日明日积累既多,则胸中自然贯通。如此,则心即理,理即心,动容周旋,无不中理矣。先生所谓『众理之精粗无不到』者,诣其极而无余之谓也;『吾心之光明照察无不周』者,全体大用无不明,随所诣而无不尽之谓。书之所谓睿,董子之所谓明,伊川之所谓说虎者之真知,皆是。此谓格物,此谓知之至也。」先生曰:「是如此。」

  蜚卿问:「诚敬寡欲以立其本,如何?」曰:「但将不诚处看,便见得诚;将不敬处看,便见得敬;将多欲来看,便见得寡欲。」

  

  然则吾子之意亦可得而悉闻一段

  问:「天道流行,发育万物,人物之生,莫不得其所以生者以为一身之主,是此性随所生处便在否?」曰:「一物各具一太极。」问:「此生之道,其实也是仁义礼智信?」曰:「只是一个道理,界破看,以一岁言之,有春夏秋冬;以干言之,有元亨利贞;以一月言之,有晦朔弦望;以一日言之,有旦昼暮夜。」

  问:「或问中谓『口鼻耳目四肢之用』,是如何?」曰:「『貌曰恭,言曰从』,视明,听聪。」又问:「『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之常』,如何?」曰:「事君忠,事亲孝。」

  问由中而外,自近而远。曰:「某之意,只是说欲致其知者,须先存得此心。此心既存,却看这个道理是如何。又推之于身,又推之于物,只管一层展开一层,又见得许多道理。」又曰:「如『足容重,手容恭,目容端,口容止,声容静,头容直,气容肃,立容德,色容庄』,这便是一身之则所当然者。曲礼三百,威仪三千,皆是人所合当做而不得不然者,非是圣人安排这物事约束人。如洪范亦曰『貌曰恭,言曰从,视曰明,听曰聪,思曰睿』,以至于『睿作圣』。夫子亦谓『君子有九思』,此皆人之所不可已者。」

  问「上帝降衷」。曰「衷,只是中也。」又曰:「是恰好处。如折衷,是折两者之半而取中之义。」

  陶安国问:「『降衷』之『衷』与『受中』之『中』,二字义如何?」曰:「左氏云:『始终而衷举之。』又曰:『衷甲以见。』看此『衷』字义,本是『衷甲以见』之义,为其在里而当中也。然『中』字大概因过不及而立名,如『六艺折衷于夫子』,盖是折两头而取其中之义。后人以衷为善,却说得未亲切。」

  德元问:「诗所谓秉彝,书所谓降衷一段,其名虽异,要之皆是一理。」曰:「诚是一理,岂可无分别!且如何谓之降衷?」曰:「衷是善也。」曰:「若然,何不言降善而言降衷?『衷』字,看来只是个无过不及,恰好底道理。天之生人物,个个有一副当恰好、无过不及底道理降与你。与程子所谓天然自有之中,刘子所谓民受天地之中相似;与诗所谓秉彝,张子所谓万物之一原又不同。须各晓其名字训义之所以异,方见其所谓同。一云:「若说降衷便是秉彝,则不可。若说便是万物一原,则又不可。万物一原,自说万物皆出此也。若统论道理,固是一般,圣贤何故说许多名字?」衷,只是中;今人言折衷去声。者,以中为准则而取正也。『天生烝民,有物有则』,『则』字却似『衷』字。天之生此物,必有个当然之则,故民执之以为常道,所以无不好此懿德。物物有则,盖君有君之则,臣有臣之则:『为人君,止于仁』,君之则也;『为人臣,止于敬』,臣之则也。如耳有耳之则,目有目之则:『视远惟明』,目之则也;『听德惟聪』,耳之则也。『从作乂』,言之则也;『恭作肃』,貌之则也。四肢百骸,万物万事,莫不各有当然之则,子细推之,皆可见。」又曰:「凡看道理,须是细心看他名义分位之不同。通天下固同此一理,然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