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说文解字》十四篇,皆传于世。
  歆为伪经,更为伪字,托之古文,假之征天下通文字诣公车以昭征信。杨雄、班固之伦,果为所欺矣。周、汉所传真字在《仓颉篇》,五十五章三千三百字,其余六千字皆歆伪字也。歆伪经之光大则赖郑玄之功,伪字之光大则赖许慎之力,故许慎与郑玄实歆之萧何、韩信也。唐元行冲称学者「父康成,兄许慎。」许、郑并称,遂丕冒后世,二千年无不稽首皈依矣。篡孔子之圣统,慎之罪亦何可末减哉!其《说文》皆伪古学,别见《说文伪证》,今录其《序》,附辨于后。
  
  古者庖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视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易》八卦以垂宪象。及神农氏结绳为治而统其事,庶业其繁,饰伪萌生。黄帝之史仓颉,见鸟兽蹏迒之迹,知分理之可相别异也,初造书契,百工以乂,万品以察,盖取诸《夬》「夬,扬于王庭」,言文者宣教明化于王者朝廷,君子所以施禄及下,居德则忌也。仓颉之初作书,盖依类象形,故谓之「文」,其后形声相益,即谓之「字」。字者,言孳乳而浸多也。着于竹帛谓之「书」。书者如也。以迄五帝、三王之世,改易殊体,封于泰山者七十有二代,靡有同焉。
  《仓颉篇》父子相传,籀、篆相承,未有变异,云「七十有二代不同」,亦妄说也。
  《周礼》:八岁入小学,保氏教国子,先以六书:一曰「指事」,指事者,视而可识,察而可见,「上」、「下」是也;二曰「象形」,象形者,画成其物,随体诘诎,「日」、「月」是也;三曰「形声」,形声者,以事为名,取譬相成,「江」、「河」是也;四曰「会意」,会意者,比类合谊,以见指撝,「武」、「信」是也;五曰「转注」,转注者,建类一首,同意相受,「考」、「老」是也;六曰「假借」,假借者,本无其字,依声托事,「令」、「长」是也。
  六书辨,见《艺文志》。
  及宣王太史籀箸《大篆》十五篇,与古文或异。至孔子书六经,左丘明述《春秋传》,皆以古文,厥意可得而说。
  「史籀」说见前,为周史官教学僮书。孔子书六经自用籀体,自申公、伏生、高堂生、田何、胡母生以来之文字,未有云变,非如歆所伪古文也。左氏不传《春秋》,《传》为歆伪,辨已见前。
  其后诸侯力政,不统于王,恶礼乐之害己,而皆去其典籍。分为七国,田畴异畮,车涂异轨,律令异法,衣冠异制,言语异声,文字异形。
  《中庸》为子思作,云「今天下书同文。」则皆用籀体,安得「文字异形」?此古学家伪说。钟鼎字虽多异,不知皆伪作者。
  秦始皇帝初兼天下,丞相李斯乃奏同之,罢其不与秦文合者。斯作《仓颉篇》,中车府令赵高作《爰历篇》,太史令胡母敬作《博学篇》,皆取史籀大篆,或颇省改,所谓「小篆」者也。
  「小篆」与《史籀》相同,但颇省改,而《仓颉》《爰历》《博学》俱小篆,犹可考,则籀、篆及汉儒文字无异也。
  是时秦烧灭经书,涤除旧典,大发隶卒,兴役戍,官狱职务繁,初有「隶书」,以趣约易,而古文由此绝矣。
  秦未有作「隶书」,隶书但承变而成,辨见《艺文志》。
  自尔秦书有八体:一曰「大篆」,二曰「小篆」,三曰「刻符」,四曰「虫书」,五曰「摹印」,六曰「署书」,七曰「殳书」,八曰「隶书」。汉兴有「艹书」。《尉律》「学僮十七已上,始试,讽‘籀书’九千字,乃得为吏。」
  《汉志》《史籀》仅十五篇,下云「凡《仓颉》以下十四篇,凡五千三百四十字。」按《志》云「闾里书师合《仓颉》《爰历》《博学》三篇,断六十字以为一章,凡五十五章,并为《仓颉篇》。」不过三千三百字耳。《志》下又谓「杨雄作《训纂》,易《仓颉》重复之字。」是《仓颉》并有复字,不足三千三百字之数。《志》又云「武帝时,司马相如作《凡将篇》,无复字。元帝时,黄门令史游作《急就篇》。成帝时,将作大匠李长作《元尚篇》,皆《仓颉》中正字也。《凡将》则颇有出矣。至元始中,征天下通小学者以百数,各令记字于廷中,杨雄取其有用者以作《训纂篇》,顺续《仓颉》,又易《仓颉》中重复之字,凡八十九章。」乃仅得五千三百四十字。《志》又云「臣复续杨雄作十三章,凡一百三章。」乃始有九千字。籀文在汉初安得九千字?殆刘歆欺人之辞,许慎为所欺绐耳。
  又以八体试之,郡移太史并课,最者以为尚书史。书或不正,辄举劾之。
  按:《汉志》作「又以六体试之」,「六体者,古文、奇字、篆书、隶书、缪篆、虫书。」此云「八体」者,盖《八体六技》,刘歆所伪撰,许慎用其说也。
  今虽有《尉律》,不课,小学不修,莫达其说久矣。孝宣时召通《仓颉》读者,张敞从受之。凉州刺史杜业、沛人爰礼、讲学大夫秦近亦能言之。孝平时,征礼等百余人,令说文字未央廷中,以礼为小学元士。
  杜林为歆传法,则所谓父业及外祖张敞,皆歆门附会之辞。爰礼、秦近贵显于莽世,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