矣。今人外无所养,而气之粗鄙者多;内无所养,而心之和顺者寡。无怪乎圣贤之不多见矣。
  离气无性。气外有本然之性,诸儒拟议之过也。
  正道湮塞,邪说横行,多由于在上之势致之。汉光武好图谶,故当时纬候之流,顺风趣附,遂使道之所妄,强以为真;命之所无,的以为有。郑兴、贾逵以扶同贵显;桓谭、尹敏以乖忤沦弃。嗟乎!贵贱穷通之际,守义乘道,坚而不回者,几何人哉?中人小生慑于时威,孰能违之,而况寡超明之鉴者乎?卒使天下后世诡圣不经,奸政坏俗,厥谁之咎哉?
  性与道合则为善,性与道乖则为恶,是故性出于气而主乎气,道出于性而约乎性。
  迂儒强执,不识古今之宜;鄙儒依阿,不顾国家之计;俗储浅陋,不达治忽之机,皆不堪委任。
  不直截语道,而穿凿以求通,其蔽于成心乎!不普炤于道,而强执以求辩,其蔽于私心乎!此二心者,学道之大病也。虽然,祛其偏倚,则私心可亡。学至於成心,则习识坚固,吝其旧学而不舍,虽贤者犹不能辩其惑,而况愚不肖之无识乎?故习识害道。
  
  文王篇
  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孔子何以文为?王子曰:“夫文也者,道之器、实之华也。六经之所陈者,皆实行之著,无非道之所寓矣。故无文则不足以昭示来世,而圣蕴莫之睹。尚书、政也;易、神也;诗、性情也;春秋、法也;礼、教也;圣人之蕴,不于斯可睹乎?是故学于六经而能行之则为实,反而能言之则为华,斯于圣蕴几矣。是文也者、道也,非徒言也,此仲尼之慕于文王者也。”
  乐也者,存乎道者也,抑扬节奏之妙,存乎聪明而为之也;安静和畅之体,存乎实德而象之也。两阶之干羽,前徒之倒戈,揖逊之雍容,驷伐之猛厉,不俟观乎韶、武而知之矣。故道之所由行,而乐之所由成也。
  春秋书灾异而不言事应,圣人之微其辞乎?曰:“据时书事,可以见物理之变尔;谈灾应则多诬,圣人不诬,人孰谓其辞之微!”
  易、书、诗、仪礼、春秋、论语,圣人之纯也,万世人道之衡准乎!孟子、荀子持仲尼之论,明仁义者也。孟之言也,闳大高明,其究也近圣;荀之言也,芜衍无绪,其究也离诡。关、洛之学似孟子;程伯子淳粹高明,从容於道,其论得圣人之中正,上也。闽越之学,笃信显卉,美矣;而泛探博取,诠择未真,要之犹有可议,次也。
  尧以二女妻舜,达礼乎?圣人何安之?王子曰:“鸿荒之世,犹夫禽兽也。唐虞之际,男女有别、而礼制尚阔也。殷人五世之外许婚。周人娶妇而侄娣住媵。以今观之,犯礼伤教甚矣。当时圣人不以为非,安於时制之常故尔。是故男女之道,在古尚疏,于今为密,礼缘仁义以渐而美者也。以是望于尧舜者,谓之不知时。”
  鲁两生篇
  正蒙,横渠之实学也。致知本于精思,力行本于守礼;精思故达天而不疑,守礼故知化而有渐。
  文王事商,武王伐纣,其心若是班乎?王子曰:“君臣之际要诸义,圣人之心要之安。无所逃而乐天者,安於义者也。起而吊伐以康世者,义之变例也;变则骇於常也,焉得安。由是而安,非人之本心也。是安与否,文武之所由判也,德之所以至者在是乎!善之所末尽者在是乎!乌得而班诸!”曰:“天与之,人归之,文王於斯时也亦岂得而辞!”曰:“吾不为,天孰与乎?吾不行,人孰归乎?商之子孙千亿,天尽绝之耶!微子、箕子,非圣贤之才耶?殷墟之民,岂尽顽耶?故君之义云尔,斯文王之心也。是故窃负而逃,三让而遁,扣马谏伐以服事殷者,吾则服其道而敬其心。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者,吾则嘉其功而取其志。曰其道一者,吾末之知也。”
  温公变熙宁之法何如?曰:”恶其人并疾其法,亦甚矣!介甫固执者也,法岂无可取者乎!顾役以便江南,保甲以省兵费,经义以崇经学,存之以益治可也,因之以明至公亦可也,识不达其几,卒使绍圣以为口实,惜哉!”
  欧阳永叔欲自拟韩子,故以韩拟孟子。嗟乎!孔、孟志在天下后世,先自治而治人者也。退之悠悠戏弄,然乎?谓佛骨表近之,兹谏官之疏尔;谓原道近之,兹文字之偶合尔,可以概之哉?是故论人者,当本之实学;拟人者,当核於素履。
  骊姬谮,太子申生知之乎?曰:“谋久,国人已危之,太子乌乎不知!士蔿、狐突欲其逃矣;裻之偏、玖之缺,示之以不全矣;太子亦曰,蝎谮焉避之,太子恶乎不知!”曰:知之何及於殆?曰:“夫智之为用也,摄物裁变,酌中成德,虽大难可图也。吾闻之,寡智而专於仁,则不忍为溺爱,不违为阿顺,执义为小廉,守谅为曲信。大患远图则迟贰而不决,太子之谓也,安不及于殆!让以悦亲之心,逃以成亲之慈,远以纾己之危,泰伯之至德也,太子恶足以知之。遁也、全父子之亲,孰与守死而陷父于灭子之不仁!生而明之,恐伤其心,孰与死而彰其嬖内之恶!君子曰,太子恭也,恭而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