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楚辞以见意岂得已哉学者不读书不能窥见古人微意未可轻议古人也
  
  朱子生平注释四书五经曾无晷刻之暇而又自着文集百卷不知如何有许多精力然亦是在野时多居官日少故成就愈大乃知仕于外者仅九考立朝纔四十日未可为不幸也
  
  道学之讥愈盛则愈大葢君子小人不并立也周子之时如草木在甲知之者惟二三君子世固莫得而讥也二程子徒与渐盛攻者渐多至朱子则更盛矣所以刘三杰姚愈之徒至有伪党变为逆党窥伺神器图为不轨之言当时方正之士稍以儒名者至无所容其身而朱子日与诸生讲学不休或劝其谢遣生徒笑而不答至今千载而下朱子爼豆学宫子孙世受恩泽而所谓姚刘之徒者三尺童子闻名而唾骂之然则为朱子者何畏为姚刘之徒者亦何益哉
  
  当侂胄禁伪学时朱子从游之士特立不顾者屏伏岩穴依阿巺懦者更名他师甚至变易衣冠狎游市井以自别其非党此所谓水落石出也附声逐影之徒虽多亦何为哉
  
  程子在经筵先定坐讲之理正其本也朱子在经筵一循时例为之兆也兆足以行而不行此光宗之世不同于神宗之世也
  
  朱子论天文胜于横渠二程然尚有未透晓处葢儒者之于天文但当晓其大畧自不能及专家然亦不必如专家也
  
  朱子论鬼神平实近人若程张则竟以阴阳为鬼神矣朱子注太极图陆子从而诋之不惟不知太极图亦以周子为近代人而忽之也非朱子如此表章周子之书乌能传至今日只此便是圣人心事
  
  朱子于五经中惟易最为研穷诗次之书又次之礼与春秋未尝属笔然仪礼经传集解虽非全书亦见一班矣又语类中论礼及春秋处最通逹最正大则知论礼而拘论春秋而凿者皆朱子所不取也
  
  二程子得周子太极图不以示人只自受用朱子却注释以解谆谆教人非二程之秘不肯传也性与天道人所难闻传之适以滋惑也朱子一注太极图便有陆子静许多议论夫子静时贤尚不可与语性天况中人以下乎甚矣性天之难闻也然毕竟朱子之功大若无此一番则百世而下至今不识太极也
  
  陆子静直是壁立万仭闻其风者可以亷顽立懦尤善鼔舞聪明人故聪明人亦喜趋之若下稍肯教人读书其学岂逊朱子
  
  只东海西海南海北海四语便分明见到天下归仁气象予丁丑初学道时悟得敬字为心法见满街人都是这个心心都是这个理只无这个法在亦子静之意也
  
  予读性理思陆象山直与王安石同病不过一好髙自是好髙自是便入骄吝便壊却一生人品学术
  
  人在学术未成时去骄吝易至行成名立去骄吝反难只是为己为人之别
  
  象山有诗曰仰首攀南极翻身倚北辰举头天外望无我这般人罗整庵谓其适合于智通禅师临终之偈予谓即非合于智通恐免不得一矜字
  
  象山只是气岸髙然为其学者便多矜厉故朱子曰陆子静之徒气象可畏不特当时即近日亦然凡一渉陆学便足髙气扬好与人折辨其病处只在好胜二字所以其学终不能有成
  
  自韩侂胄立伪学之禁凡诸大儒之书皆禁絶天地间几不复知所谓道学矣至西山起独宗朱子慨然以斯文自任正学复明自后何基王柏饶双峯之属相继而起皆西山开之也西山之于朱子犹孟子之于孔子
  
  西山福建浦城人常有人至浦城见其处县墙上石刻大书西山眞夫子之乡呜呼圣贤所生能为本方之荣若此虽百世之后犹将见之为学士大夫者可不自勉可不并勉其子弟哉
  
  西山之学之言可谓纯粹中正矣然以较朱子便似欠精采透快处葢开辟与继起其力量自是不同也
  
  许衡任道最勇有伊尹之风其进退一以行道为主絶无依违瞻顾终元之世能使儒术不坠皆其力也故薛文清读书録极称之亦是其精诚有足动人处
  
  许衡圣门子路子夏之徒也行过于言质过乎文
  
  薛文清録中赞许鲁斋可谓不遗余力谓其有仕止久速气象谓其继朱子之统文清持身极严其持论极不茍推赞鲁斋非阿私所好也或以其仕元为尤此但可语志节未可语道
  
  文清赞刘静修为髙许鲁斋为大二语皆当
  
  刘许皆元儒许仕而刘不仕故后儒议论多优刘而劣许然刘于世祖之聘亦强起为右赞善大夫但寻以母老辞归俸给一无所受耳葢自度其得君行道未必如许故旋出而旋归两贤殆未可优劣也
  
  或问吴草庐与许鲁斋学问出处大畧相同俱从祀孔庙乃宣徳中议祀草庐嘉靖中又黜其祀毕竟何如曰草庐之于鲁斋学问事功出处俱少逊当元之世而儒术不坠鲁斋之力也若议从祀鲁斋为当
  
  
  
  思辨録辑要卷三十一太仓陆世仪撰
  
  诸儒类[明儒]
  
  洪武初多明理之儒皆宋元之遗也宋景濓刘文成陶姑孰皆分儒之一脉者也然而文成为优矣景濓多可少否有体而无用学问亦杂姑孰则长者而已文成有体有用天姿明彻卓然不惑于二氏天说二篇直窥见理气源头几几乎入宋人之室然而文成未尝讲学也未尝自谓儒者也天姿而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