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之时,苟有修饬之士,须大段涵养韬晦始得。若一旦龃龉有所去就,虽去流俗逺矣,然以全体论之,得失未免相半也。使衰世之公子皆信厚,须如文王方得。若未也,恐不若且诵龟山与胡文定梅花诗,直是气味深长也。如何[龟山诗:欲驱残腊变春风,只有寒梅作选锋,莫把疎英轻斗雪,好藏清艶月明中。右渚宫观梅寄康侯]
  韬晦一事,尝验之极难,自非大段涵养深潜,定不能如此,遇事辄发矣,亦不可轻看也。如何如何[书后注此数语]
  十月朔日书云:承谕近日看仁一字,颇有见处。但乍喧乍静乍明乍暗,子细点检,尽有劳攘处。详此足见潜心体认用力之效。盖须自见得病痛窒碍处,然后可进,因此而修治之,推测自可见。甚慰甚慰。孟子曰夫仁亦在夫熟之而已。乍明乍暗乍喧乍静,皆未熟之病也。更望勉之。至祝至祝。
  癸未五月二十三日书云:近日涵养,必见应事脱然处,否须就事兼体用下工夫,乆乆纯熟,渐可见浑然气象矣。勉之勉之。
  六月十四日书云:承谕,令表弟之去,反而思之,中心不能无愧悔之恨。自非有志于求仁,何以觉此语録?有云罪已责躬不可无,然亦不可常留在心中为悔。来谕云悔吝己显然,如何便销陨得胸中,若如此,即于道理极有碍。有此气象,即道理进步不得矣。政不可不就此理会也。某窃以谓有失处罪已责躬固不可无,然过此以往,又将奈何?常留在胸中,却是积下一团私意也。到此境界,须推求其所以愧悔不去为何而来。若来谕所谓,似是于平日事亲事长处不曾存得恭顺谨畏之心,即随处发见之时,即于此处就本源处推究涵养之,令渐明,即此等固滞私意当渐化矣。又昔闻之罗先生云,横渠教人,令且留意神化二字,所存者神,便能所过者化。私吝尽无,即浑是道理,即所过自然化矣。更望以此二说,于静黙时及日用处下工夫看如何。吾辈今日所以差池、道理不进者,只为多有坐此境界中尔。禅学者则不然,渠亦有此病,却只要絶念不采,以是为息灭,殊非吾儒就事上各有条理也。元晦试更以是思之如何,或体究得不以为然,便中示报为望。[后见先生又云:前日所答只是据今日病处说,语録中意却未尽。他所以如此说,只是提破随人分量看得如何,若地位高低人微有如此处,只如此提破,即涣然冰释,无复凝滞矣]
  某人之去传者,以为缘众士人于通衢骂辱之,责以讲和误国之罪,时事遂激而一变。或以为逐此人诚快舆论,然骂辱之者亦无行遣,恐使人失上下之分。某窃以为不然。今日之事,只为不曾于原本处理会,末流虽是,亦何益。不共戴天,正今日第一义。举此不知其它,即弘上下之道而气正矣。遐方所以盛者,只为三纲五常之道衰也。
  七月十三日书云:在此粗安。第终不乐于此,若以谓随所寓而安之,即于此臲卼便不是。此微处皆学者之大病。大凡只于微处充扩之,方见碍者大尔。
  七月二十八日书云:今日三纲不振,义利不分,缘三纲不振故人心邪辟不堪用,是致上下之气间隔,而中国之道衰逺方盛,皆由此来也;义利不分,自王安石用事,陷溺人心,至今不自知觉。如前日有旨有升擢差遣之类,缘有此利诱,故人只趋利而不顾义,而主势孤。此二事皆今日之急者,欲人主于此留意,二者苟不尔。则是虽有粟,吾得而食诸也。
  与刘平甫书云:学问之道不在于多言,但黙坐澄心,体认天理,若见虽一毫私欲之发,亦自退聴矣。乆乆用力于此,庶几渐明,讲学始有力也。
  又与刘平甫书云:大率有疑处,须静坐体究人伦,必明天理,必察于日用处着力,可见端绪在,勉之尔。
  
  延平答问附録
  李延平初间也是豪迈底人,到后来也是磨琢之功,在乡若不异于常人。乡曲以上底人,只道他是个善人,他也略不与人说,待问了方与说。
  罗仲素先生严毅清苦,殊可畏。
  李先生终日危坐,而神彩精明,畧无隤堕之气。
  问延平先生言行,曰:他却不曾著书,充养得极好。凡为学也,不过是恁地涵养将去,初无异义。只是先生晬面盎背,自然不可及。
  明道教人静坐,李先生亦教人静坐。看来须是静坐始能收敛。
  罗仲素都是着实子细去理会
  延平先生气象好
  熹初为学,全无见成规模,这边也去理会寻讨,那边也去理会寻讨。后来见李先生,较说得有下落,更缜密
  李先生说:人心中大段恶念却易制伏,最是那不大段计利害乍往乍来底念虑,相续不断,难为驱除。今看得来是如此。
  或问:近见廖子晦言,今年见先生问延平先生静坐之说,先生颇不以为然。不知如何?曰:这事难说。静坐理会道理自不妨,只是讨要静坐则不可。只是理会得道理明透,自然是静。今人都是讨静坐以省事,则不可。尝见李先生说,旧见罗先生说春秋,颇觉不甚好。不知到罗浮静极后又理会得如何[是时罗已死]。某心常疑之,以今观之,是如此。盖心下热闹,如何看得道理出?须是静方看得出。所谓静坐,只是打叠得心下无事,则道理始出。道理既出,心下愈明静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