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圣人之道心非微,而引天下之牿亡为己虑,于以见圣人之日勤于下学;天下之人心不自知其危也,而奉吾心之察识以临之,于以见圣人之与民而同患。与民同患,疏其流以利其源,而源流一矣;下学达天,分于器而合于道,而分合一矣。是故统人与道而一之,曰心。

  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圣人之诚明,咏之者见之焉。

  夫人之期至于圣者,惟其有可昭于天者也。《诗》则曰:“独不见文王之在上乎?”

  盖文王之生也,晓然以其心与天下相见:仁则其臣喻之,敬则其君愧之,孝则其父安之,慈则其子承之,信则国人孚之,惟无所隐而志气如神,周乎天下者无不昭尔。

  文王往矣,天下不忍谓文王之遽往,我则遇之,曰文王在上也;文王往矣,天下不敢谓文王之已往,我则质之,曰文王在上也。不忍谓文王之遽往,非天下之情也,文王与天下相怀保之心也;不敢谓文王之已往,非天下之志也,文王与天下相钦翼之心也。

  而不但此也,天之所以叙万物者无方,而约之曰理;惟其理,故分合同异万有不齐,而天下皆不疑其妄。天之所以生万汇者无择,而统之曰化;惟其化,故暄润动育变不可测,而天下终不惊其诡。文王则与于斯矣。

  故不忍之心,上而与天之化合,则仰而见日星雷雨之实有其光辉蒸变者为昭也,皆文王之昭也,仁敬孝慈信之情自怵然有以动人之不忍而无所斁;不敢之心,上而与天之理合,则仰而见春秋日暮之各得其度数候序者为昭也,皆文王之昭也,君臣父子朋友之道自赫然有以生人之不敢而无所迷。呜呼!诚也,明也,诚明斯以神矣。

  天下之难穷者形,而至易见者神。惟不与于斯者,则以谓形易见而神难见尔。草木虫鱼、色声臭味万状,以试人之聪明于疑似,而人谓之昭;圣人之道、天之化,觌面相示,而人谓之若有若无而不昭。《诗》曰:“独不见文王之在上乎,于昭于天矣。”文王之生无隐,文王之往不息也。此非周公固莫能见,莫能咏也。

  不显亦临知不显之临者可以学文王矣。

  夫显之临,为物之所临者也;不显之临,上帝之临也。文王慎此而已矣。

  闻之异教曰:“恍惚有物,惚恍有象。”昧者以为妙道之归,而不知其已隘也。有物,非其物;有象,若有象耳。则于无妄之理、对时育物者,觌而久相失矣。

  善言文王者曰:“不显亦临”。“不显”者,特未之显,而必于显,非终匿而不可见也。“亦临”者,显亦临,不显亦临,非舍有而索于无也。道无间于显微,文王体之尔。

  于其显,始知其临,而不知其临之已久矣。君之尊,父之亲,天命之去留,薄海臣民之忧乐,存危安倾之不爽,于深宫之颦笑差以铢累,而吉凶得失有海岳之成形加于其上。人自迷之,文王自觉之,临莫临于一颦一笑之几也。于其临,乃知其显,而不知其为显也夙矣。鸢之飞,鱼之跃,云汉之为昭,二后在天之忐事,四国求莫之鉴观,举天人之明赫粲于指掌,而驺虞麟趾旨仁义之明征胪列于前。文王既察之,因自求之,显莫显于明明赫赫之藏也。

  盖于显而始知临者,忽然而临之,神未有不慑者也。众人之于日暮也若死生,圣人之于死生也若旦暮,慑不慑之殊耳。知变化之必然,则变化皆其条理。故羑里可囚,铁钺可赐,崇墉之负固,江汉之讴思,以至于梦龄修短之数,百相试也,百相受也,不显之中无不灼知之变化而又何慑焉!于临乃知显者,则及其显焉,未有不纷焉者也。寡其心者于事见多,多其心者于事见寡,纷不纷之异耳。摄万年于一念,则一念已载万年。故下土之冒,孙谋之贻,十四王之已往,三十世之将来,以垂为《春秋》、《易》之传,道无穷也,心无尽也,亦临之下无不昭融于一念也。

  呜呼!岂独文王哉!天无私,道无间,人无可避,事无可择,不显之临人也,无瞬息之隙,无毫厚之贷,千圣百王慎此而已。愚者不觉焉,故神慑情纷,而终之以偷。君子之道所自鲜也,非别有妙徼寄于希微而仿佛遇之也。

  夏,许男新臣卒(僖公四年)

  生事之不终,死累之也。

  夫死岂必择地哉?终其生之事之未易也。若许男、新臣者,终伐楚之役,归而死焉可矣。

  且古之君子,闻其言生也,未闻其言死。生者人事,死者天事。人自尽,而天非所与,其何事焉!寄托之重,名义之难欺,蹈白刃以自靖,亦谓生之不可罔尔。

  世教衰,异端兴,于是而谓死之事大,乃以旷其鼎鼎之百年,而矫之于奄奄之一日,则甚矣其愚也。取死之日而郑重之,又从而张皇之,竖已槁之须眉,舞仅存之机智,以示异焉,亦异矣,乃若其情,则亦顾妻子而生怜,睨田园而不舍,乞绞紟棺椁以为荣者之情也,嘻!甚矣愚也。一日未死,则犹然生也,亦顾生之所必勉而必慎者何也;迨其已死,则全归之天尔,奚所表异而以居德自伐也哉!

  是故许男、新臣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