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善良吞泣,则孔子之罪人也。故曰居上以宽为本,未尝以宽为政。严也者,所以成其宽也。故怀宽心不宜任宽政,是以懦主杀臣,慈母杀子。
  余息而在沟壑,斗珠不如升糠;祼裎而卧冰雪,败絮重于绣縠。举世用人,皆珠縠之贵也。有甚高品,有甚清流?不适缓急之用,即真非所急矣。
  盈天地间只靠二种人为命,曰农夫、织妇。郄又没人重他,是自戕其命也。
  一代人才自足以成一代之治,既养无术而用之者又非其人,无怪乎万事不理也。
  三代之后,治天下只求个不敢。不知其不敢者,皆苟文以应上也。真敢在心,暗则足以盅国家,明之足以亡社稷,乃知不敢不足恃也。
  古者国不易君,家不易大夫,故其治因民宜俗,立纲陈纪。百姓与己相安,然后从容渐渍,日新月盛,而治功成。故曰“必世后仁”,曰“欠道成化”。譬之天地不悠欠便成物不得。自封建变而为郡悬,官无欠暖之席,民无尽识之官,施设未竟而谗随之,建官未久而黜陟随之。方朘熊蹯而夺之薪,方缫茧丝而截其绪。一番人至,一度更张。各有性情,各有识见。百姓闻其政令半不及理会,听其教化尚未及信从,而新者卒至,旧政废阁。何所信从?何所遵守?况加以监司之掣肘,制一帻而不问首之大小,都使之冠;制一衣而不问时之冬夏,必使之服。不审民情便否,先以书督责,即高才疾足之士,俄顷措置之功,亦不过目前小康,一事小补,而上以此为殿最,下以此为欢虞,呜呼!伤心矣。先正有言,人不里居,田不井授,虽欲言治,皆苟而已。愚谓建官亦然,政因地而定之,官择人而守之,政善不得更张,民安不得易法。其多事扰民,任情变法,与惰政慢法者斥遂之,更其人不易其治,则郡悬贤于封建远矣。
  法之立也,体其必至之情,宽以自生之路,而后绳其逾分之私,则上有直色而下无心言。今也小官之俸不足供饔飧,偶受常例而辄以贪法罢之,是小官终不可设也。识体者欲广其公而闭之私,而当事者又计其私,某常例、某从来也。夫宽其所应得而后罪其不义之取,与夫因有不义之取也遂俭于应得焉孰是?盖仓官月粮一石而驿丞俸金岁七两云。
  顺心之言易入也,有害于治;逆耳之言裨治也,不可于人。可恨也!夫惟圣君以逆耳者顺于心,故天下治。
  使马者知地险,操舟者观水势,驭天下者察民情,此安危之机也。
  宇内有三权:“天之权曰祸福,人君之权曰刑赏,天下之权曰褒贬。”祸福不爽,曰天道之清平,有不尽然者,夺于气数。刑赏不忒,曰君道之清平,有不尽然者,限于见闻,蔽于喜怒。褒贬不诬,日人道之清平,有不尽然者,偏于爱憎,误于声。褒贬者,天之所恃以为祸福者也,故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君之所恃以为刑赏者也,故曰:“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谓拂人之性。”褒贬不可以不慎也,是天道、君道之所用也。一有作好作恶,是谓天之罪人,君之戮民。
  而今当民穷财尽之时,动称矿税之害。以为事干君父,谏之不行,总付无可奈何。吾且就吾辈安民节用以自便者言之。饮食入腹,三分银用之不尽,而食前方丈,总属暴殄,要他何用?仆隶二人,无三十里不肉食者,不程饭桌,要他何用?轿扛人夫,吏书马匹,宽然有余,而鼓吹旌旗,要他何用?下莞上簟,公座围裙,尽章物采矣,而满房铺毡,要他何用?上司新到,须要参谒,而节寿之日,各州悬币帛下程,充庭盈门,要他何用?前呼后拥,不减百人,巡捕听事,不缺官吏,而司道府官交界送接,到处追随,要他何用?随巡司道,拜揖之外,张筵互款,期会不遑,而带道文卷尽取抬随,带道书吏尽人跟随,要他何用?官官如此,在在如此,民间节省,一岁尽多,此岂朝廷令之不得不如此邪?吾辈可以深省矣。
  酒之为害不可胜纪也,有天下者不知严酒禁,虽谈教养,皆苟道耳。此可与留心治道者道。
  簿书所以防奸也,簿书愈多而奸愈黠,何也?千册万簿,何官经眼?不过为左右开打点之门,广刁难之计,为下司增纸笔之孽,为百姓添需索之名。举世昏迷,了不经意,以为当然,一细思之,可为大笑。有识者裁簿书十分之九而上下相安,弊端自清矣。
  养士用人,国家存亡第一紧事,而今只当故事。
  臣是皋、、稷、契,君自然是尧、舜,民自然是唐、虞。士君子当自责我是皋、、稷、契否?终日悠悠泄泄,只说吾君不尧、舜,弗俾厥后惟尧、舜,是谁之愧耻?吾辈高爵厚禄,宁不遑汗。
  惟有为上底难,今人都容易做。
  听讼者要如天平,未称物先须是对针,则称物不爽。听讼之时心不虚平,色态才有所著,中证便有趋向,况以辞示之意乎?当官先要慎此。
  天下之势,顿可为也,渐不可为也。顿之来也骤,渐之来也远。顿之力在终,渐之力在始。
  屋漏尚有十目十手,为人上者,大庭广众之中,万手千目之地,譬之悬日月以示人,分毫掩护不得,如之何弗慎?
  事休问大家行不行,旧规有不有,只看义上协不协。势不在我,而于义无害,且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