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素行无愆,人言不足仇也。
  尽聪明底是尽昏愚,尽木讷底是尽智慧。
  透悟天地万物之情,然后可与言性。
  僧道、宦官、乞丐,未有不许其为圣贤者。我儒衣儒冠且不类儒,彼顾得以嗤之,奈何以为异类也,而鄙夷之乎?
  盈山宝玉,满海珠玑,任人恣意采取,并无禁厉榷夺,而束手畏足,甘守艰难,愚亦尔此乎?
  告子许大力量,无论可否,只一个不动心,岂无骨气人所能?可惜只是没学问,所谓其至尔力也。
  千古一条大路,尧、舜、禹、汤、文、武、孔、孟由之。
  此是官路古路,乞人盗跖都有分,都许由,人自不由耳。或曰:“须是跟着数圣人走。”曰:“各人走各人路。数圣人者,走底是谁底路?肯实在走,脚踪儿自是暗合。”
  功士后名,名士后功。三代而下,其功名之士绝少。圣人以道德为功名者也,贤人以功名为功名者也,众人以富贵为功名者也。
  建天下之大事功者,全要眼界大。眼界大则识见自别。
  谈治道,数千年来只有个唐虞禹汤文武,作用自是不侔。
  衰周而后,直到于今,高之者为小康,卑之者为庸陋。唐虞时光景,百姓梦也梦不着。创业垂统之君臣,必有二帝五臣之学术而后可。若将后世眼界立一代规模,如何是好?
  一切人为恶,犹可言也,惟读书人不可为恶。读书人为恶,更无教化之人矣。一切人犯法犹可言也,做官人不可犯法。做官人犯法,更无禁治之人矣。
  自有书契以来,穿凿附会,作聪明以乱真者,不可胜纪。
  无知者借信而好古之名,以误天下后世苍生。不有洞见天地万物之性情者出而正之,迷误何有极哉?虚心君子,宁阙疑可也。
  君子当事,则小人皆为君子,至此不为君子,真小人也;小人当事,则中人皆为小人,至此不为小人,真君子也。
  小人亦有好事,恶其人则并疵共事;君子亦有过差,好其人则并饰其非,皆偏也。
  无欲底有,无私底难。二氏能无情欲,而不能无私。无私无欲,正三教之所分也。此中最要留心理会,非狃于闻见、章句之所能悟也。
  道理中作人,天下古今都是一样;气质中作人,便自千状万态。
  论造道之等级,士不能越贤而圣,越圣而天。论为学之志向,不分士、圣、贤,便要希天。
  额渊透彻,曾子敦朴,子思缜细,孟子豪爽。
  多学而识,原是中人以下一种学问。故夫子自言多闻,择其善而从之,多见而识之。教子张多闻阙疑,多见阙殆。教人博学于文。教颜子博之以文。但不到一贯地位,终不成究竟。
  故顿渐两门,各缘资性。今人以一贯为入门上等天资,自是了悟,非所望于中人,其误后学不细。
  无理之言,不能惑世诬人。只是他聪明才辩,附会成一段话说,甚有滋味,无知之人欣然从之,乱道之罪不细。世间此种话十居其六七,既博且久,非知道之君子,孰能辩之?
  间中都不容发,此智者之所乘,而思者之所昧也。
  明道在朱、陆之间。
  明道不落尘埃,多了看释、老;伊川终是拘泥,少了看庄、列。
  迷迷易悟,明迷难醒。明迷愚,迷明智。迷人之迷,一明则跳脱;明人之迷,明知而陷溺。明人之明,不保其身;迷人之明,默操其柄。明明可与共太平,明迷可与共患忧。
  巢、由披卷佛、老、庄、列,只是认得我字真,将天地万物只是成就我。尧、舜、禹、汤、文、武、孔、孟,只是认得人字真,将此身心性命只是为天下国家。
  闻毁不可遽信,要看毁人者与毁于人者之人品。毁人者贤,则所毁者损;毁人者不肖,则所毁者重。考察之年,闻一毁言如获珙璧,不暇计所从来,枉人多矣。
  是众人,即当取其偏长;是贤者,则当望以中道。
  士君子高谈阔论,语细探玄,皆非实际,紧要在适用济事。
  故今之称拙钝者曰不中用,称昏庸者曰不济事。此虽谚语口头,余尝愧之同志者,盍亦是务乎?
  秀雅温文,正容谨节,清庙明堂所宜。若蹈汤火,衽金革,食牛吞象之气,填海移山之志,死孝死忠,千捶百折,未可专望之斯人。
  不做讨便宜底学问,便是真儒。
  千万人吾往,赫杀老子。老子是保身学问。
  亲疏生爱憎,爱憎生毁誉,毁誉生祸福。此智者之所耽耽注意,而端人正士之所脱略而不顾者也。此个题目考人品者不可不知。
  精神只顾得一边,任你聪明智巧,有所密必有所疏。惟平心率物,无毫发私意者,当疏当密,一准予道而人自相忘。
  读书要看三代以上人物是甚学识,甚气度,甚作用。汉之粗浅,便着世俗;宋之局促,使落迂腐,如何见三代以前景象?
  真是真非,惟是非者知之,旁观者不免信迹而诬其心,况门外之人,况千里之外,百年之后乎?其不虞之誉,求全之毁,皆爱憎也。其爱僧者,皆恩怨也。故公史易,信史难。
  或问:“某公如何?”曰:“可谓豪杰英雄,不可谓端人正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