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动,省事清心,与世无碍,与人无求,此谓小跳脱。
  身要严重,意要安定,色要温雅,气要和平,语要简切,心要慈祥,志要果毅,机要缜密。
  善养身者,饥渴、寒暑、劳役,外感屡变,而气体若一,未尝变也;善养德者,死生、荣辱、夷险,外感屡变,而意念若一,未尝变也。夫藏令之身,至发扬时而解〔亻亦〕;长令之身,至收敛时而郁阏,不得谓之定气。宿称镇静,至仓卒而色变;宿称淡泊,至纷华而心动,不得谓之定力。斯二者皆无养之过也。
  里面要活泼于规短之中,无令怠忽;外面要溜脱于礼法之中,无今矫强。
  四十以前养得定,则老而愈坚;养不定,则老而愈坏。百年实难,是以君子进德修业贵及对也。
  涵养如培脆萌,省察如搜田蠹,克治如去盘根。涵养如女子坐幽闺,省察如逻卒缉奸细,克治如将军战勍敌。涵养用勿忘勿助工夫,省察用无怠无荒工夫,克治用是绝是忽工夫。
  世上只有个道理是可贪可欲的,初不限于取数之多,何者?
  所性分定原是无限量的,终身行之不尽。此外都是人欲,最不可萌一毫歆羡心。天之生人各有一定的分涯,圣人制人各有一定的品节,譬之担夫欲肩舆,丐人欲鼎食,徒尔劳心,竟亦何益?嗟夫!篡夺之所由生,而大乱之所由起,皆耻其分内之不足安,而惟见分外者之可贪可欲故也。故学者养心先要个知分。
  知分者,心常宁,欲常得,所欲得自足以安身利用。
  心术以光明笃实为第一,容貌以正大老成为第一,-言语以简重真切为第一。
  学者只把性分之所固有,职分之所当为;时时留心,件件努力,便骎骎乎圣贤之域。非此二者,皆是对外物,皆是妄为。
  进德莫如不苟,不苟先要个耐烦。今人只为有躁心而不耐烦,故一切苟且卒至破大防而不顾,弃大义而不为,其始皆起于一念之苟也。
  不能长进,只为昏弱两字所苦。昏宜静以澄神,神定则渐精明;弱宜奋以养气,气壮则渐强健。
  一切言行,只是平心易气就好。
  恣纵既成,不惟礼法所不能制,虽自家悔恨,亦制自家不得。善爱人者,无使恣纵;善自爱者,亦无使恣纵。
  天理与人欲交战时,要如百战健儿,九死不移,百折不回,其奈我何?如何堂堂天君,却为人欲臣仆?内款受降,腔子中成甚世界?
  有问密语者嘱曰:“望以实心相告!”余笑曰:“吾内有不可瞒之本心,上有不可欺之天日,在本人有不可掩之是非,在通国有不容泯之公论,一有不实,自负四愆矣。何暇以貌言诳门下哉?”
  士君子澡心浴德,要使咳唾为玉,便溺皆香,才见工夫圆满。若灵台中有一点污浊,便如瓜蒂藜芦,入胃不呕吐尽不止,
  岂可使一刻容留此中耶?夫如是,然后圂涵厕可沉,缁泥可入。
  与其抑暴戾之气,不若养和平之心;与其裁既溢之恩,不若绝分外之望;与其为后事之厚,不若施先事之簿;与其服延年之药,不若守保身之方。
  猥繁拂逆,生厌恶心,奋守耐之力;柔艳芳浓,生沾惹心,奋跳脱之力;推挽冲突,生随逐心,奋执持之力;长途末路,生衰歇心,奋鼓舞之力;急遽疲劳,生苟且心,奋敬慎之力。
  进道入德莫要于有恒。有恒则不必欲速,不必助长,优优渐渐自到神圣地位。故天道只是个恒,每日定准是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分毫不损不加,流行不缓不急,而万古常存,万物得所。只无恒了,万事都成不得。余最坐此病。古人云:“有勤心,无远道。”只有人胜道,无道胜人之理。
  士君子只求四真:真心、真口、真耳、真眼。真心,无妄念;真口,无杂语;真耳,无邪闻;真眼,无错识。
  愚者人笑之,聪明者人疑之。聪明而愚,其大智也。夫《诗》云“靡哲不愚”,则知不愚非哲也。
  以精到之识,用坚持之心,运精进之力,便是金石可穿,豚鱼可格,更有甚么难做之事功?难造之圣神?士君子碌碌一生,百事无成,只是无志。
  其有善而彰者,必其有恶而掩者也。君子不彰善以损德,不掩恶以长慝。
  余日日有过,然自信过发吾心,如清水之鱼,才发即见,小发即觉,所以卒不得遂其豪悍,至流浪不可收拾者。胸中是非,原先有以照之也。所以常发者何也?只是心不存,养不定。
  才为不善,怕污了名儿,此是徇外心,苟可瞒人,还是要做;才为不善,怕污了身子,此是为己心,即人不知,成为人疑谤,都不照管。是故欺大庭易,欺屋漏难;欺屋漏易,欺方寸难。
  吾辈终日不长进处,只是个怨尤两字,全不反己。圣贤学问,只是个自责自尽,自责自尽之道原无边界,亦无尽头。若完了自家分数,还要听其在天在人,不敢怨尤。况自家举动又多鬼责人非底罪过,却敢怨尤耶?以是知自责自尽底人,决不怨尤;怨尤底人,决不肯自责自尽。吾辈不可不自家一照看,才照看,便知天人待我原不薄,恶只是我多惭负处。
  果是瑚琏,人不忍以盛腐殠;果是荼蓼,人不肯以荐宗祊;履也,人不肯以加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