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而不计效。仁人明道不计功,正谊不谋利。自汉以来,无人似董仲舒看得如此分明。如揠苖助长,便是望效太速。太宗即位四年,外户不闭,斗米三钱,方是小康,便道行仁义既效,便有矜色。

  外慕,如今科举之学,全是外慕。自婴孩便专学缀缉,为取科名之具,至白首不休,切身义理全无一点,或有早登科第,便又専事杂文,为干求迁转之计,一生学问,全是脱空。古之学为己,今之学为人。为己是无所慕,为人是有所慕,此便是义利之分。义利界分最要别白分明。若不别白分明,则有义之似利,利之似义,便都含糊没分晓了,末稍归宿只堕在利中去,更无复有义矣。


鬼神

  鬼神一节,说话甚长,当以圣经说鬼神本意作一项论,又以古人祭祀作一项论,又以后世淫祀作一项论,魂魄附又以后世妖怪作一项论。

  程子曰:鬼神者,造化之迹也。张子曰: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说得皆精切。造化之迹,以阴阳流行着见于天地间者言之。良能,言二气之徃来,是自然能如此。大抵鬼神只是阴阳二气之屈伸徃来。自二气言之,神是阳之灵,鬼是阴之灵。灵云者,只是自然屈伸徃来恁地活尔。自一气言之,则气之方伸而来者属阳,为神;气之已屈而徃者属阴,为鬼。如春夏是气之方长,属阳,为神;秋冬是气之已退,属阴,为鬼;其实二气只是一气耳。

  天地间无物不具阴阳,阴阳无所不在,则鬼神亦无所不有。大抵神之为言伸也,伸是气之方长者也;鬼之为言归也,归是气之已退者也。自天地言之,天属阳,神也;地属阴,鬼也。就四时言之,春夏气之伸,属神;秋冬气之屈,属鬼。又自昼夜分之,昼属神,夜属鬼。就日月言之,日属神,月属鬼。又如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是气之伸,属神;及至收敛后,帖然无踪迹,是气之归,属鬼。以日言,则日方升属神,午以后渐退,属鬼。以月言,则初三生明属神,到十五以后属鬼。如草木生枝生叶时属神,衰落时属鬼。如潮之来属神,潮之退属鬼。凡气之伸者皆为阳属神,凡气之屈者皆为阴属鬼。古人论鬼神,大槩如此,更在人自体究。

  礼运言“人者,阴阳之交,鬼神之会,”说得亦亲切。此真圣贤之遗言,非汉儒所能道也。葢人受阴阳二气而生,此身莫非阴阳。如气阳血阴,脉阳体阴,头阳足阴,上体为阳下体为阴。至于口之语黙,目之寤寐,鼻息之呼吸,手足之屈伸,皆有阴阳分属。不特人如此,凡万物皆然。中庸所谓“体物而不遗”者,言阴阳二气为物之体,而无不在耳。天地间无一物不是阴阳,则无一物不具鬼神。

  祭义宰我问鬼神一段甚长,说得极好。如曰“气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云云,郑氏注谓:口鼻之呼吸为魂,耳目之聪明为魄。又解得明切。子产谓“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阳曰魂。”斯言亦真得圣贤之遗旨。所谓始化,是胎中畧成形时。人初间纔受得气,便结成个胚胎模様,是魄。既成魄,便渐渐会动,属阳,曰魂。及形既生矣,神发知矣,故人之知觉属魂,形体属魄。阳为魂,阴为魄。魂者,阳之灵而气之英;魄者,阴之灵而体之精。如口鼻呼吸是气,那灵活处便是魂;耳目视听是体,那聪明处便是魄。

  左传曰:心之精爽,是谓魂魄。淮南子曰:阳神为魂,阴神为魄。魂魄二字,正犹精神二字。神即是魂,精即是魄。魂属阳,为神;魄属阴,为鬼。

  就人身上细论,大槩阴阳二气会在吾身中为鬼神。以寤寐言,则寤属阳,寐属阴;以语黙言,则语属阳,黙属阴。及动静、进退、行止等,分属皆有阴阳。凡属阳者皆为魂,为神;凡属阴者皆为魄,为鬼。

  人自孩提至于壮,是气之伸,属神;中年以后,渐渐衰老,是气之屈,属鬼。以生死论,则生者,气之伸;死者,气之屈。就死上论,则魂之升者为神,魄之降者为鬼。魂气本乎天,故腾上;体魄本乎地,故降下。书言“帝乃殂落”,正是此意。殂是魂之升上,落是魄之降下者也。

  易曰: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故知鬼神之情状。言阴精阳气聚而生物,乃神之伸也,而属乎阳。魂逰魄降,散而为变,乃鬼之归也,而属乎阴。鬼神情状,大槩不过如此。

  以上论鬼神本意

  古人祭祀,以魂气归于天,体魄归于地,故或求诸阳,或求诸阴。如祭义曰“燔燎膻芗,见以萧光,以报气也。”“荐黍稷,羞肝肺首心,加以郁鬯,以报魄也。”郊特牲曰“周人尚臭,灌用鬯臭,郁合鬯臭,阴达于渊泉。”“既灌,然后迎牲,致阴气也。”“萧合黍稷,臭阳逹于墙屋,故既奠,然后焫萧合膻芗,凡祭慎诸此。”又曰“祭黍稷加肺,祭齐加明水,报阴也。取膟膋燔燎升首,报阳也。”所以求鬼神之义,大槩亦不过此。

  乐记谓“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鬼神即是礼乐道理。以乐祀神,乐声发扬,属阳。以礼祀鬼,礼是定底物,属阴。故乐记说:乐者敦和,率神而从天;礼者别宜,居鬼而从地。祭义论“春禘秋尝”,以“春雨露既濡,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