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止精一艺可也;如一艺不能全,数人共学一艺,如习礼者某冠昏,某丧祭,某宗庙,某会同,亦可也。夫吾辈姿质,未必是中人以上,而从程,朱倒学,先见上面,必视下学为粗,不肯用力矣。”王子曰:“‘下学而上达’,孔子定法,乌容紊乎哉!”
  存学编卷二
  性理评
  程子曰:“邢明叔明辨有才气,其于世务练习,盖美才也。晚溺于佛,所谓‘日月至焉而已’者,岂不惜哉!”  朱子云:“程子死后,其高弟皆流于禅。”岂知程子在时已如此乎!盖吾儒起手便与禅异者,正在彻始彻终总是体用一致耳。故童子便令学乐舞勺。夫勺之义大矣,岂童子所宜歌!圣人若曰,自洒扫应对以至参赞化育,固无高奇理,亦无卑琐事。故上智如颜、贡,自幼为之,不厌其浅而叛道;粗疏如陈亢,终身习之,亦不至畏其难而废学。今明叔才气明辩,练达世务,诚为美才。但因程子不以六艺为教,初时既不能令明叔认取其练习世务莫非心性,后又无由进于位育实具,不见儒道结果。回视所长者不足恋,前望所求者无所得,便觉无意味,无来由,乌得不莫之御而入于禅也!犹吾所谓明帝之好佛,非明帝之罪,而李躬、桓荣之罪也。
  夫“日月至焉”,乃吾夫子论诸贤不能纯仁分寸也。当时曾子、子贡之流,俱在其中。乃以比明叔之溺佛,程子不亦易言乎!
  明道谓谢显道曰:“尔辈在此相从,只是学某言语,故其学,心与口不相应。盍若行之!”请问焉。曰:“且静坐。”
  伊川每见人静坐,便叹其善学。  因先生只说话,故弟子只学说话,心口且不相应,况身乎,况家国天下乎!措之事业,其不相应者多矣。吾尝谈天道、性命,若无甚捍格,一著手算九九数辄差。王子讲冠礼若甚易,一习初祝便差。以此知心中醒,口中说,纸上作,不从身上习过,皆无用也。责及门不行,彼既请问,正好教之习礼习乐,却只云“且静坐”。二程亦复如是,噫!虽曰不禅,吾不信也。
  武夷胡氏曰:“龟山天资夷旷,济以问学,充养有道,德器早成。积于中者纯粹而宏深,见于外者简易而平淡。闲居和乐,色笑可亲;临事裁处,不动声色。与之游者,虽群居终日,嗒然不语,饮人以和,而鄙吝之态自不形也。推本孟子性善之说,发明中庸、大学之道。有欲知方者,为指其攸趋,无所隐也。当时公、卿、大夫之贤者,莫不尊信之。”又曰:“先生造养深远,烛理甚明,混迹同尘,知之者鲜。行年八十,志气未衰,精力少年殆不能及。朝廷方向意儒学,日新圣德,延礼此老,置之经筵,朝夕咨访,裨补必多。至如裁决危疑,经理世务,若烛照数计而龟卜也!”  无论其他,只“积于中者纯粹而宏深”一语,非大贤以上能之乎?其中之果纯粹与否,宏深与否,非仆所知。然朱子则已讥其入于禅矣,禅则必不能纯粹宏深,纯粹宏深则必不禅也。至混迹同尘气象,五经、论、孟中未之见。非孟子所谓同流合污者乎?充此局以想,夷旷、简易、平淡、和乐、可亲诸语,恐或皆孟子所状乡原光景也。
  陈氏渊曰:“伊川自涪归,见学者凋落,多从佛教,独龟山先生与谢丈不变。因叹曰:‘学者皆流于异端矣!惟有杨、谢二君长进。’”  尝观孔子殁,弟子如丧父母,哀恸无以加矣;又为之备礼营葬,送终无以加矣;又皆庐其墓三年,惓恋无以加矣;余情复见于同门友之不忍离,相向而哭皆失声。其师弟情之笃而义之重,盖如此也。迄后有宋程、朱两门,以师弟著于乾坤,不惟自任以为真继孔子之统,虽当时及门亦以为今之孔子矣,后世景仰亦谓庶几孔门师弟矣。而其殁也,不过一祭一赞,他无闻焉。仆存此疑于心久矣,亦谓生荣死哀之状必别有记载,寡陋未之见耳。殊不意伊川生时,及门已如此其相负也!涪之别也,日月几何,而遽学者凋落,相率而从于佛也!又孰知所称杨、谢不变者,下梢亦流于禅也!然则真承程子之统者谁也?非因二程失古圣教人成法,空言相结之不固,不如实学之相交者深乎!抑程门弟子之从佛,或亦其师夙昔之为教者去佛不远也。程子辟佛之言曰:“弥近理而大乱真。”愚以为非佛之近理,乃程子之理近佛也。试观佛氏立教,与吾儒之理,远若天渊,判若黑白,反若冰炭,其不相望也,如适燕适越之异其辕,安在其弥近理也!孟子曰:“治人不治,反其智。”伊川于此徒叹学者之流于异端,而不知由己失孔子之教,亦欠自反矣。
  问:“龟山晚年出,是不可晓。其召也以蔡京,然在朝亦无大建白。”朱子曰:“以今观之,则可以追咎当时无大建白。若自己处之,不知当时所当建白者何事。”或云:“不过择将相为急。”曰:“也只好说择将相固是急,然不知当时有甚人可做。当时将只说种师道,相只说李伯纪,然固皆尝用之矣。又况自家言之,彼亦未必见听,据当时事势亦无可为者,不知有大圣贤之材何如耳。”  当时所称大儒如龟山者,既自无将相材,又无所保举。异世后追论,亦无可信之人,不过种、李二公而已。然则周、程、张、邵棺木尚新,其所成之人材皆安在哉?世有但能谈天说性,讲学著书,而不可为将相之圣贤乎!  或言“择将相为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