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望其行道于己进之后哉退欲其急必以义焉退不以义者道亦失矣又何不能考其污吾道于未退之前哉
  君子学圣贤之道以进至仕于时则舍圣贤之道而不用者是外道德而内功名外功名而内富贵也其操改者志不坚也其志移者见未真也是故行道之力须要识道之真
  大贵者小贵之表帅大贵者奔竞致之小贵者效焉不效者不能进也是故奔竞之风天下亹亹也奔竞以求大贵其状无所不至惟当时未觉耳迨夫老居林下缅想当时之态不厚颜也几希
  科目荐人以文字不荐人以才德才德可全见于文字乎是故举业之习虽庸才劣德善组织先儒传注而成文者皆足以取科目也才德安知于是哉
  有君子之才有小人之才君子之才刚而正其及于民者有实惠小人之才柔而邪其及于民者惟一时声色而已岂能有实惠哉
  君子之才王道也小人之才覇道也君子小人有邪正王覇之别其治法也能无真伪乆速浅深之异哉
  今人不问君子小人其才正与不正皆竒之孰知小人之才柔佞奸邪于世无补为不足竒故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惟圣贤则有所别
  小人之才诈而多伪奸而多佞者是也
  今人之仕唯以便言语美容貌为贤祝鮀宋公子何人哉圣人所深恶也时之所尚以为贤者巧言论美容止也孔子之所不取者也茍言论容止足贤焉皋陶马口面如削尧何用之舜目重瞳其身甚短尧何荐之禹耳三漏面黧色而歩不相过尧舜何用之且荐于天汤臂再肘又体半枯而身不能完长巨姣美之桀何臣之伊尹面无须麋汤何臣之傅说身如鳄鱼之鳍商何召之周公甚短又背偻而断葘闳夭之髪面不见肤周何重之又公孙吕身长七尺面长三尺卫灵何臣之叶公子髙身小肤短行不胜衣楚何用之数君子皆建不世之功若秦之美须髯形躯者维持社稷二世而亡视唐虞三代之臣事功逺矣士夫不修于内惟修于外以求就于时其谬甚焉君子遇与不遇时也固不得殉道以从乎人也羲和皋䕫遇尧舜故成伟烈龙逄比干遇桀纣故致杀身禹稷遇有虞之盛故出而成水土之功颜回遇周室之衰故处而以安箪瓢之乐未尝殉道以干衰世之禄君子出处观此则有术焉
  道德世所重富贵世所轻功名在轻重之间今世之好道德者十一好功名者十五好富贵者十百道德吾不得而见之也得见功名者斯可矣君子其衰已矣
  名者实之符实者名之本务名不务实圣贤之学不如是也非君子之才者也所谓名者无为国之实功而驾实功之名无及民之实惠而驾实惠之名学圣贤者岂为是哉
  汲汲于名犹汲汲于利盖名与利其途殊其趋一故以好名之心观好利者可见矣
  权衡者之于才将以私人之进必先誉之誉之不已然后用之将以蔽人之贤必先毁之毁之不已然后黜之故奔竞之风日盛恬退之风日衰则人才之盛衰非贤否之所致实权衡者之所召也
  奔竞者之窃功名富贵不起于下人之无耻起于上人之启是门也
  今之为道德者伪也立门户以要名也与奔竞以觅功名富贵者无异耳
  世俗称人之贵犹世俗称人之富譬之贫人穿窬一旦与富家翁等人惟爱其富而已穿窬弗较焉天下之盗由是而起奔竞致贵者不犹是乎时俗之流至于如此悲夫
  圣贤之学体用相须求其体于未进之曰变其用于可致之时者多矣
  春秋者圣贤之律令律令者官府之春秋故学道不学春秋则赏罚不明而圣贤律令之威失治民不治律令则赏罚不行而官府春秋之权蔽君子之学不必出之与处当先知此之为学矣
  谏诤之士当为君不当为己为君则导君于有道而不要誉于时为己则要誉于当时而置君于有过之地故为大经大法谋者舍小以言大舍轻以言重务导其君于有道也不为大经大法谋者则讳大而言小讳重而言轻欺世以盗谏诤之名要一时之誉而已岂谏官之职哉故曰当为君不当为己
  无怪乎士之纳交以要誉彼上不植党虽皋䕫稷契姚房丙魏无称下不逢迎虽龚黄卓鲁不顕时使然耳故舍实行以要虚誉得效者多矣夫何怪乎内交以要誉也
  古之谏官以君过为己过婉而导之使至于无过故君易从谏若不行然后碎首玉阶曵裾折槛也近时之谏声君罪以露己长未为諌官先以死许触君之怒故多难从至于摈斥则又重君之过也非善諌者也
  奔竞之风起于上人以导之茍上之人不受奔竞斥而抑之其风息矣
  上人左右无阿墨毁誉善矣
  养才在己而成就在人故西汉之才开国元勲如韩彭軰者髙祖不能为之保全则后之效者少东汉之才光武不以贵而少骄严光不以贱而少屈是严光以气节自髙而光武能成就之故士多节义则东汉风俗固非西汉比矣
  君子出处贵两得其道立朝则当致君出牧则当泽民大遇当功铭鼎鼐小遇当求无愧于心退居林下亦当以道自守使生重于乡死祀于社则两全矣
  到头上纔是功名不可妄求到手上纔是事业不可妄为愚尝以此语人而亦以自守
  吕蓝田所谓当官之法以清慎勤为之首者仕之心也呉草庐所谓廉而不明为吏所蔽明而不仁流为深刻等语者仕之才也存是心而用是才资于仕多矣
  宋杜世昌曰作官清一畏人知同列有不谨者皆将谮己为上者不加明察适足以取祸耳但优游于其间黙而行之无愧于心可也此其法欤
  今人之仕以深情厚貌为贤以真心真意为不肖以苛刻为有才以平易为无用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