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之类,皆后人牵强凿说。
先秦以上印,全有字法,故汉晋莫及。然汉晋虽以章夺字,而字尚完。其增损不成字样者,近代印也,不可为法。赵凡夫曰:“今人不会写篆字,如何有好印?”
摹印家不精石鼓、款识等字,是作诗人不曾见《诗经》、《楚辞》,求其高古,可得乎哉!
以商周字法入汉印晋章,如以汉魏诗句入唐律,虽不妨取裁,亦要浑融无迹。以唐元篆法入汉晋印章,如以词曲句字入选诗,决不可也。摹古印如拟古诗,形似易而神理难。以臆为古与以拙为巧浅为朴,残破其刀法而色取于古人,此何异优孟衣冠而寿陵余子之步也。
李阳冰云:“摹印有四:功侔造化,冥受鬼神谓之神;笔墨之外,得微妙法谓之奇;艺精于一,规矩方圆谓之工;繁简相参,布置不紊谓之巧。”虽为印说,却是套语。又,篆法云:“点不变谓之布棋;画不变谓之布算;方不变谓之斗;圆不变谓之环。”此却是印中实用语。
张怀瓘云:“古文篆籀,书之祖也,都无节脚,盖欲方而有规、圆不失矩,如人露筋骨乃病也。”
古书法云:“肥字须要有骨,瘦字须要有肉,字要骨格,肉须裹筋,筋须藏肉,字中有笔,笔中无锋,放意则荒,取妍则拙,行行要有活法,字字要求生动,小心布置,大胆落笔,草书尤忌积薪束苇之状。”

临仿古帖,毫发精研,随手变化,得鱼忘筌。以上皆古人书法,通用于印,则思过半矣。
郑子经云:“偶写一字不成,须于众碑中求之,不可轻易率然而就。
印字古人虽有增减假借之义,而今用之,必要合法。
陈眉公先生秘笈云:“碑石冰泐者具在,好奇之士乃专仿刻文刓剥之处,仅成字形,以为古意。范石湖此语为汉隶也,不知今学古印者皆此类,古文亦然。\
得古人印法在博古印,失古人心法在效古印,何者?古印迄今时代浸远,笔意刀法刓剥磨灭,已失古人精神心画矣,善临摹者自当求之骊黄之外。余故曰:出土刓剥铜印如乐府铙歌,若字句模拟则丑矣,又如断圭残璧,自有可宝处。
印先字,字先章,章则具意,字则具笔。刀法者,所以传笔法者也。刀笔浑融,无迹可寻,神品也;有笔无刀,妙品也;有刀无笔,能品也;刀笔之外而有别趣者,逸品也;有刀锋而似锯牙痈股者,外道也;无刀锋而似铁线墨猪者,庸工也。
吾所谓章法者,如诗之有汉、有魏、有六朝、有三唐,各具篇章,不得混乱,非字画盘屈、以长配短、以曲对弯之章也;吾所谓刀法者,如笔之有起有伏、有转折、有缓急,各完笔意,不得孟浪,非雕镂刻画、以钝为古、以碎为奇之刀也。
学无渊源、偏旁凑合,篆病也;不知执笔、字画描写,笔病也;转折峭露、轻重失宜,刀病也;专工乏趣、放浪脱形,章病也;心手相乖、因便苟完,意病也。
印有白文、有朱文、有口、有边、有格、有朱白相半、有三朱一白......各有体制,原非率意。
上古印有佩服者,故极小,汉晋官印大不过寸许,私印半之。今所见铜印极小而文圆劲者,先秦以上印也;稍大而文方简者,汉晋印也;渐大而文渐柔弱者,六朝以下印也;大过寸余,而文或盘屈、或奇诡者,定是唐宋元印也。
堂室印始自唐人,地名散号始自宋元,近又有全用古人成语者,非古法也。
江湖之号,牵涉之语,及科第世家名目入印,唯科第不韵。
使刀如使笔,不易之法也。正锋紧持,直送缓结,转须带方,折须带圆,无棱角、无臃肿、无锯牙、无燕尾,刀法尽于此矣。若刻文自小修大、自完修破,如俗所谓飞刀、补刀、救刀,皆刀病也。